第十七章
江世安心中百感交集,回首看他“要是能重新來過”
薛簡靠得太近,已經侵入到江世安的私人距離。他不覺得冒犯、也沒有多加注意,就在這么回頭一個剎那,兩瓣柔軟的唇恰好碰到他挺直的鼻梁,在江世安臉上留下一道飛掠如點水的觸感。
江世安渾身一定,猛然冒出來一個想法那一夜果然是他銜著符紙塞進我口中的。
道長素來潔身自好,從未有這么輕佻甚至放誕的舉止。江世安模糊地感覺到了什么,耳尖頓時燙的通紅。他來不及仔細琢磨,就習慣般地維持良好氣氛,接上話題、緩解尷尬“你永遠記得,不過是因為你屈居第二,所以意難平,若道長拿了第一,很快就會把我忘了。”
薛簡卻不肯順著這個臺階下去,他抬手抓住江世安的衣領。這件飛濺血跡、被染成深沉暗紅的黑衣被他攥住,虛無的衣衫沒有褶皺,江世安卻還感覺到胸腔驀地緊縮,不存在的心臟砰地猛跳了一聲,耳畔像有驚雷炸響。
“你就是這么忘了我的么”薛簡固執地追問,“在你心里我跟其他追殺你的人也沒什么兩樣,跟萬劍山莊、百花堂的那些人沒有區別,一樣是你的手下敗將、劍下囚奴。”
江世安握住他的手,別開視線,腦子里亂糟糟地不知道說什么話,要是從前,他肯定肆無忌憚地挑眉一笑,用極其荒唐的語言逗他說“道長這么追根究底,不會是為我的劍道傾倒吧”
他喉間一動,空空地咽了口唾沫,居然開始不好意思這么說。
江世安剛別開視線,一只溫暖的手就依附追逐過來,捧住他的臉頰轉過去,強迫兩人四目相對。他墨黑的眸底映入一雙寒涼如雪的眼,聽到薛知一低聲說“只要我不纏著你,你很快就會忘記我的一切。”
“不會。”
他聽到了,卻像沒聽到一般神經質地重復“你早晚會不記得我的。”
道長的手指強迫癥一樣收緊,又松開,如此反復。他不肯讓江世安的視線離開自己的身上,甚至對方看向別處都開始極其焦慮,他抓著江世安的衣服、抓著他的腰帶、然后撫摸他的手,試圖在他的掌心觸碰到練劍多年的繭,試圖記清他縱橫錯亂的掌紋薛簡的表情明明沒有變化,卻讓人感覺他馬上就要崩潰了。
“要是我能第一就好了。”道長低聲喃喃,嗓音發啞地說,“要是我能勝過你就好了,要是我足夠強,我可以抓住你,在你死之前就抓住你”
“薛簡。”江世安意識到這非常不對勁,“木已成舟,此事與你無關,你到底在苛責自己些什么”
他極其不安,將手指抽離,起身遠離對方,想要讓他稍微冷靜一下。然而就在他冰冷的手指從薛知一掌中離去時,道長的身軀一頓,不可抑制地用指尖在掌心里刺破皮膚。
他驀然抬手攥住江世安的衣角,抬頭望向對方,將下唇咬出一絲血痕,說“你要去哪兒”
“我哪里也不去。”江世安道,“我就在你身邊待著。只不過咱們捆了這間黑店的老板娘和伙計,又證據確鑿肯定他們劫掠行人、謀財害命,你要怎樣處置他們”
他一邊說,一邊盯著薛簡的神色。
道長聽到前半句話,恢復了一點理智,但還是沒有松手“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這些破壞地方安定的強盜都要交給當地的名門處置。前方不遠處就是并城,并城是五行書院和天月觀所統轄的地方,只要送到這兩個門派的下屬堂口就可以了。”
江世安聞言一笑“焉知這樣的黑店買賣,不是五行書院和天月觀在背后授意的呢大多數時候給夠了錢財、或是為他們賣命,立刻就能換個身份重操舊業,殺人的代價,太低了。”
薛簡說“那以前你是怎么做的”
江世安隨口道“為民除害。錢財我跟濟善堂二八分,有時候也三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