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球廳里歡聲笑語不斷,是個熱鬧的地方,然而休息室的那道門卻把外頭的玩樂牢牢擋住。汪野如石像一樣坐在板凳上,兩條長腿高高翹起搭在木桌的一角,兩只手交叉于后腦勺,眼睛定定地看著天花板。
“汪哥你怎么了”呂天元進來有一會兒了,可什么都沒問出來。
黃志嘉腳步輕輕,剛才發生的小插曲已經拋到九霄云外,什么快遞存放,什么大學老師,都不如眼前的事情重要。汪哥的手機就那么隨意地扔在桌上,震個沒完沒了,仿佛今晚要是沒人接它就會一直震動下去。
黃志嘉瞄了一眼,來電人是路劭。
他和呂天元對了下眼神,又點了下腦袋,心里有數。本應是汪哥的大日子,可現在搞成這樣,九成九是那傻逼做了什么傻逼事。
“汪哥,你有什么事情和我們說說,別憋在心里。”呂天元沒轍,黃志嘉上了,他們仨打小一起撒尿和稀泥,玩鬧長大,最窮的時候皮帶都用一條,他看得出汪野已經氣到極點,同時無奈到了極點。
“我倆雖然不懂感情里的事,可好歹能給你想想辦法。”黃志嘉用他那染成金子一般的小腦袋拼了命地思索,生怕汪野憋壞。可惜他說出去的話猶如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一句回應。
呂天元見軟的不行,于是上了硬的“不至于吧,不就分個手嘛。三條腿的少見,兩條腿的男人還不是滿地有你別這么磨磨嘰嘰的,有話就說。”
“對,你說”黃志嘉緊跟著,“那王八蛋是不是對不起你了”
“他外頭有人了”呂天元往最壞處猜。
黃志嘉也猜“劈腿了靠,我就知道他是個畜生”
呂天元緊隨其后“汪野你給點兒反應,要真是他劈腿你就點個頭,不管他劈的是男還是女,我和小黃絕不放過他倆”
“我們把他倆打一頓”黃志嘉心口那口氣也涌上來,越琢磨越覺得呂天元說話在理,肯定是劈腿。而一直沒動靜的汪野這時候動了動,從椅子下來,那倆人剛松了一口氣,等著汪野對他倆傾訴,誰料領口一緊
“出去干活兒去晾著外頭那么多客人不招待,生意做不做了”汪野一手揪住一個,硬生生將人推到門外。結果就是倆人還沒問出所以然就被丟了出來,身后的門也重重關上。時間還早,臺球廳正是忙碌的時候,饒是他倆再想仔細逼問也沒這個條件,只好無奈地先去忙碌。
隨著門在面前關上,汪野心里頭的什么東西也轟隆轟隆倒塌,壓得他胸口沉重。他從沒這么犯懶過,一動都不想動,只想癱著,忘記發生過的一切。只是手機的震動總是在無情地提醒他,有些事情沒法忽略,它真實地發生,存在著。
短暫空白的記憶被瞬間填滿,漲潮似的淹沒了他的情緒。不知不覺間汪野的手指尖開始顫抖,手心冰涼,原來這就是被人背叛的滋味。
寒氣橫生,諷刺異常。
床底下還有來不及放進冰箱的啤酒,沒來得及冰鎮,入口溫吞不夠過癮,咽下去滋味不好,吐出來又舍不得,讓汪野聯想到他這段糊里糊涂的感情。原先他以為自己在路劭那里是特殊唯一,其實也不過如此。
說不定還真不如蘇立果特殊。他們之間創造的雙人回憶遠多于自己,聯系更為頻繁。
他忽然想起他們看過的那部科幻片,確實燒腦,自己一知半解,但是也沒有深究。后來他們一起吃飯時路劭一直在用手機搜索那部電影的講解,當時汪野還以為他是想給自己講明白。
這會兒所有的時間線都對得上,那些想要暢聊的交談欲從來都不是自己的。
艸,這算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