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藺湘蘭再醒來時,映入她眼簾的,便是一叢柔軟的輕紗幔,她抬眼去瞧,便見一人對著燭火,臨窗而坐。似乎是聽見她翻身時被褥的聲音,他出言問道“你醒了好些了嗎”
是完顏洪烈。
聽得出完顏洪烈的聲音,藺湘蘭頓時變了臉色,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去,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你引過去的。少在這里假慈悲,裝模作樣地關心我。”
完顏洪烈一聽,猛地站起了身來,似是想要上前,偏偏又怕惹她生厭,便又只得坐了回去,沉默一晌才說道“你聽我解釋”
“沒什么好解釋的。”
藺湘蘭這樣說著,卻偏偏又沉默下來。而完顏洪烈則是抓住了這個機會,連忙說了下去“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久慕南朝繁華,是以去年我才求父皇派我到臨安來,作為祝賀元旦的使者。可誰知道,接待我的王道乾突然給一個道人殺死,連心肝首級都不知去向。出了這等大事,對你們宋人也不大好的,不是嗎所以,我當即帶同親隨,又由臨安府的捕快兵役領路,親自追拿刺客。等我追到牛家村時,就與那道人相遇,我尚未出手,就給他一枝甩手箭打中肩頭,所帶來的兵役隨從更是給他殺得干干凈凈。若不是我在混戰中及早逃開,又得姑娘你相救,我可要就此葬身在那個小村之中了。”
編,接著編。
藺湘蘭在心里頭冷笑了一聲,面上卻不顯什么,只是又問道“所以呢你抓不到那道人,便來屠了我們村子”
見藺湘蘭肯跟他說話,完顏洪烈到底還是松了口氣,又繼續說道“這并非我本意。是、是我哥哥到了江南來,說要下令徹查此事,但丘處機離了牛家村后,便再不見蹤影。而郭、楊兩人,又是最后見過丘處機之人,所以,我哥哥他說,就算抓不到丘處機,找他們兩人頂罪,也是一樣的姑娘,我最怕我這哥哥,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出此下策。還希望姑娘莫要因此怪我。”
完顏洪烈說的話,藺湘蘭是一個字都不信的。她垂下眼,沉默了一晌,說道“你讓我相信你。可是,我是北渡的流民,父母都在流亡的路上病逝。我從小聽著大宋河山如何之慘、大宋皇帝又是如何讓他們擄去不得歸還的故事長大。我更是看著北方百姓如何給金兵殘殺虐待長大你讓我如何信你”
這回,輪到完顏洪烈安靜了下來。他明知兩人隔著一層朦朧的紗幔,眼前的姑娘是什么都看不清的。可是,他卻還是別開了目光,不敢再看她。
兩相沉默許久,他終于聽到藺湘蘭說“我的鞭子呢。”
“我給你收著呢。”完顏洪烈一聽這話,猛地起身,就要為她拿來,又說道,“你的東西,我分毫未動。只等你醒來你要你的鞭子過來,是因為你要離開了,對嗎”
藺湘蘭點頭,面上依舊沒什么表情,起身就要離開,又不忘對著完顏洪烈說道“我救過你一命,你現在也救了我。我們兩清了,我自然要走。”
“這如何是兩清了”完顏洪烈聽了這話,忙抬手虛虛地攔了一下,說道,“姑娘并不想我相救。既然姑娘不愿,我又如何能說這是兩清了”
“那你要如何”藺湘蘭聽了這話,不由被他噎了一晌,反問道,“難道要你幫我做三件事,這才算是我們兩人恩情相抵,互不打擾”
“當然可以,你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