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覺得,韓非這般看重韓國,不過因為韓非是韓國公子。韓非對韓國,天然便多了一份認同感與責任感。
倘若韓非只是一介普通士子,他一身才華,在昏庸的韓王手底下卻得不到重用,難道他還會一心為韓國考慮嗎
當然,李斯現在正要忽悠韓非來與他共事,他自然要表現出一副對韓非感同身受的樣子。
韓非在聽了李斯的話后,果然對李斯多了一分親近感。只是,他對李斯的所作所為,仍然不大贊同“你這豈不是,背叛了,背叛了自己的理念”
法家認為應該以嚴法治國,加重刑罰,以此來震懾黔首。李斯卻勸秦王放寬刑罰,做一個仁君,這豈非與法家理念,與他們所學背道而馳
李斯道“世間安得兩全法若要盡可能從秦國的虎狼之師下保全故國,便得勸著秦王做個仁君。若要勸著秦王做個仁君,便當對黔首施以仁政。”
“如今難得秦王聽得進我的勸告,肯依照我的計策行變法之事。為楚國,也為我自己,我無悔。”
韓非聞言,沉默了良久。他既欽佩李斯的忠義,又難以在“堅持自己的政治理念”與“存韓”之中做出抉擇。
李斯似乎也明白他心中的糾結,并不催促他立刻給出答案。
在猶豫許久之后,韓非心中的天枰終是偏向了“存韓”。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喃喃道“也不知你我這等背叛一身所學之人,往后會落得什么樣的下場”
李斯見韓非有了松動之意,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前路如何,又有什么要緊我輩行事,但求無愧于心。”
于李斯而言,在秦國謀得高位,順利為秦王完成變法,便是他之所求,他并不后悔忽悠韓非一事。
可這話聽在韓非耳中,卻有了另一層涵義。
“但求,無愧于心么你說的,極是。”韓非朝著李斯伸出了手“秦國的新法你拿來,給我看看吧。”
當李斯忙著為自己網羅變法人才之時,嬴政也忙著與諸大臣們商議在秦國境內開辦造紙廠之事。
如今正值冬日,黔首們不需去田間勞作。在嬴政看來,這段時間正好讓黔首們都給他去造紙廠打工去。待到來年開春,地里需要播種與勞作之時,留一部分女子與老人在造紙廠干活就是,那些壯勞力則依舊回田間勞作。
與此同時,嬴政還要求底下的大臣們盡快為他招攬一批商業人才。
對于嬴政的種種舉動,秦國大臣們都感到一頭霧水。若說從前嬴政行事還算有跡可循,那么最近,他們已經跟不上嬴政的思路了,而嬴政也沒有事事都向他們解釋的意思。
他們隱約明白,嬴政的種種“異常”,都與他從大唐太女那兒得知的“未來”有關。可他們并不知道嬴政意欲何為,又究竟準備將秦國導向何方。
于是,憂心忡忡的秦國大臣們只能時不時勸諫秦王步子不要邁得太大,行事莫要操之過急。
無論誰對嬴政說這話,得到的回復都是“放心,寡人有分寸。”
此時,年輕的秦王在諸臣心中雖有一定威望,但這威望還遠遠達不到后世的始皇帝那種程度,可以憑著一己之力推進許多亙古未有之事。
但秦王那成竹于胸的模樣,還是讓許多秦國大臣們選擇相信他。
無論如何,他們的王上自上位一來,行事皆有章法可循,從未令他們失望過。
既是王上堅持要做的事,自然有其道理。
秦國朝廷的效率高得驚人,沒過多久,嬴政與大臣們便根據派出去的人打探到的情報,在咸陽城附近擇定了四處地點,用來開辦造紙廠。每處造紙廠根據其實際情況,雇傭三四百名黔首入廠干活。
造紙廠為其工人一頓早食,一頓午食,以及若干秦半兩。
給的錢雖不多,但在負責督辦此事的王綰看來,僅僅只是早食與午食,便足以令住在附近的許多黔首趨之若鶩了。
然而,出乎王綰意料的是,當建議造紙廠修建完畢準備招人時,黔首們只是縮在后頭小聲交談,并不敢上前來“應聘”。
負責打探消息的小吏身著便服,在黔首們之中晃悠了一圈。
回到王綰身邊后,那小吏對王綰道“此前秦法嚴禁黔首雇傭旁人,或是接受旁人的雇傭。再則,這造紙廠對于黔首們而言,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物。他們一時踟躕不敢上前,倒也在情理之中。”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