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和利柏拉托再聊一會兒,最近一段時期以來,這還是頭一次,聊天非但不令他感到煩悶,反而感到有趣。
“我可不能主動避開這兒,你得問問那個小惡魔。”利柏拉托嚴厲地說,“在你好奇心泛濫前,你還是先看看表吧。我不知道明天你還能否見到我繼續喘氣。確切地說,不是明天,已經該說今天了。”
“這還是你頭一次吃啞巴虧。”道格拉斯幸災樂禍地笑了。“好吧,我要開始動手了,勞駕你安靜。”
“你以為我想嗎順便說一下,我打算離開這鬼地方避開和這所有相關聯的事。你的意愿呢”
他非常勉強地往下說,而且隨著道格拉斯的行動顯然無法控制面部的肌肉。
“那要問問從前總是帶著我到處跑、而且規勸我尋找庇護的利柏拉托繆倫。此外”
道格拉斯不講了,他將利柏拉托碎裂了的下頜用鋼線固定,用三支金屬釘修補了他的右臂并將整條胳膊用石膏加以保護。
他注視著利柏拉托,這家伙已經疼暈了過去,絲毫沒有意識。
這件木屋裝飾著無數的暖白小燈,它們忽明忽滅,像無數只小眼睛眨著眼。金屬架上放著一排排的藥品。道格拉斯的思緒又回到了那貧窮的、四處奔波的、充滿著黑暗的童年里。
道格拉斯也不清楚為何自己會答應幫助利柏拉托,但他此時已經沒有退路。
在這個基地中他平時基本都待在小木屋里,被要求治療那幫受傷的人,并且長期處于被監視的狀態中。盡管他承認這地方比之前的窮苦生活要好,但這種不堪的處境令他感到疲倦。
他厭倦了被監管,厭倦了日復一日的血腥。
此時,外面的基地有人在奔跑,聲音非常大,他無法繼續安心的手術。幾乎同時,遠處響起了興奮的討論聲。
道格拉斯完成手術的最后步驟后坐在床上,兩臂交叉在身體前方,因為專注,臉上的表情空洞。
他可以在任何情況下保持冷靜,不管外界有多么嘈雜。但這么雜亂的聲音,還越來越大,他忍不住想到利柏拉托昏迷前說的那些話。
很明顯,那個被利柏拉托稱呼為“惡魔”的女人并不是什么簡單的角色,即便他并不認識那個女人。
盡管那個女人長相明艷,給人一種脾氣很好的樣子,但是阿富汗這種地方,連鳥雀都顯得很不友善。
道格拉斯是個高壯的男人,臉上一副陰沉的表情。他的黑發又油又卷,眼睛像昆蟲般濕潤和光澤,視線冷冷地向窗外射過去。他的整張臉像一塊泥塑雕刻的一般。
即使他是個性格古怪的人,但他棱角分明的臉型使他看起來帶有異域風味的英俊,讓人可以忽略那奇怪的地方。
突然,道格拉斯因敲門聲驚起。門外的聲音十分興奮,他的聲音蓋過了其他的所有聲音。這是一種激動而迫不及待的腔調,但帶著點歇斯底里,就像是無端被嚇到一樣。
幾個單詞從他的嘴里蹦出來,傳到道格拉斯的小木屋里,瞬間使空氣變得緊張。
“那家伙中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