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出去,一屁股坐臺階上,夜幕低垂,月色如水,他卻無心欣賞。
“莊冬卿”的學業再也變不回以前那么好了。
十數年的學習、練習,就像是原身解不開雙曲線方程式,不知道什么是有絲分裂,莊冬卿也不可能在一兩個月之間精通詩詞歌賦、策論文章。
但是,
現在將將能過得去的日子,是建立在他課業好的基礎之上的。
回憶里,原身小時候經常和六福只能吃個半飽,偶爾夫人想起來了,或者府上有什么活動,才會給他裁一件新衣撐場面,炭火也是遠遠不夠的那種浸骨的涼意,光是想著,莊冬卿就受不了。
不能入仕,便沒了價值,那往后的日子
莊冬卿抱膝而坐,頭深深埋進膝蓋,穿進這個世界的煩悶、苦惱、還有無奈,在這一刻盡數爆發。
人生頭一次如此想吃社會主義買房的苦。
好廢啊。
怎么能這么沒用的。
眼眶發熱,莊冬卿死死咬牙。
起夜的六福見書房沒人,在臺階上找到了莊冬卿,怕他著涼,勸不動人進屋,六福只好給莊冬卿拿了件披風披上,還貼心給他倒了杯水。
莊冬卿慢慢喝完,抹了把臉,等情緒過去,還是選擇了回書房練字。
醒過來后,他的衣食住行都是六福經手的,如果沒有六福,都沒人給他熬藥。
哪怕不能維持住兩個人現有的生活水準,
他能做一點便是一點,但求問心無愧吧。
事實證明,臨時抱佛腳還是有用的。
因為往后沒幾天,莊冬卿就收到了春日宴的邀貼。
了解了一圈,說是春闈前,京城各大書院聯合舉辦的文人集會,連辦幾天,每日選題都不一樣,或是作詩或是寫文,又或是比拼書法,想切磋的學子當場參與,選出的各類頭籌,文章詩詞懸掛于集會正中,供眾人覽閱。
席間不乏貴人蒞臨,前幾年還有過圣駕親臨的美談。
而這些文章詩詞若是有幸能得貴人青眼,學子們便不僅揚了名,更是多了一條入仕途徑,傳為佳話。
問過六福,原身在學堂院試之后,便開始著手準備春日宴。
有這個前情在,莊冬卿不參加顯然不合理。
且醒來后一直被禁足府中,外界的諸多消息,他知道的時候已經塵埃落定,借著這個機會,出去走走,看看是個什么情形,也是好的。
打定主意,轉眼便到了春日宴的日子,莊冬卿和莊越與莊靈,同乘莊家馬車赴宴。
舉辦地點就在學堂,莊冬卿來請過假的。
再次進入,和上次來時還是有些變動,門口掛了數幅書法,驗了邀貼入內,道路左右擺滿了花卉盆栽,有當下應季的迎春海棠,開得迎風招展,也有文人賞玩的盆景奇蘭,孤高狷介。
途徑廊道,書畫文章高低錯落的懸掛兩側,莊冬卿看不懂,莊越與莊靈倒是停步數次觀賞,想來也是極好的。
一路到宴會上,人頭攢動,莊冬卿見了不少認識他的同學,見一個打一次招呼,莊冬卿就要解釋一次自己撞了頭不識人的事,一圈下來,相熟的基本也都知道了。
在一側不起眼處落座,莊冬卿看著幾案上的瓜果點心,偷偷咽了口口水。
不急,一會兒都是他的。
心頭默念,莊冬卿正襟危坐。
就是時不時的,余光總是瞥到。
啊,糕點,沒吃過,看著好精致。
居然有肉脯,感動,想吃。
枇杷黃澄澄的看著也好甜,不行,忍住,忍住啊。
在這種內心的左右互搏中,莊冬卿跟著大家走開宴流程。
主辦人講話少不了,莊冬卿聽了兩耳朵書院院正的發言,之乎者也立刻把他腦子繞暈了,后面接著又是老師和邀請來的大學士,有聲名在外的學者,也有品級不低的文臣。
邊上偶有小聲議論,莊冬卿伸長了耳朵。
“不是說太子太傅會來沒見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