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重大,消息是柳七親自去報的。
岑硯都已經出門了,莊冬卿才將將睡醒,洗漱收拾好,剛用上早飯。
喝著粥,迷迷瞪瞪的,聽完了柳七的轉述。
咬著筷子,莊冬卿遲疑“所以,這是,廢太子了”
不怪他猶豫。
柳七把圣旨給他背了一遍,咬文嚼字的,繞得他腦子疼,覺得應當是聽到了廢黜兩個字,但是淹沒在一堆佶屈聱牙的太子罪狀里,聽完莊冬卿又有些不確定了。
柳七給了他答案“是的。”
“從今日起。”
“圣旨一下,后續諸事都需重新安排、調整,主子已先去了大理寺,估摸著這幾日,還會被分派別的差事。”
莊冬卿“哦。”
岑硯是老皇帝的左膀右臂,又是信重的能臣,自然能者多勞。
兜兜轉轉終于等到了這一紙詔書,莊冬卿又想到了莊夫人,柳七同時與他說了昨夜莊府遣人來,畢淑玉已經答應了勸說出首一事。
莊冬卿也訝異,“就答應了”
“嗯。”
莊冬卿不可思議,“昨天不是那么生氣嗎”
自然是看人下菜碟,瞧不上莊冬卿,有火氣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往他身上發。
柳七心里清楚,也不說那些,只道“今早廢太子的圣諭一下,現下莊夫人只怕是慶幸呢。”
“也是。”
總之是答應了。
也算了了一樁麻煩事。
莊冬卿不是個心里存事的,聽過便過,柳七稟報完又在院子里留了會兒,不見莊冬卿苦惱,反而早飯用得更香了,這才退了下去。
莊冬卿當然吃得香。
豐盛啊。
熱騰騰的小米粥,咬一口肉多得流油的包子,還有怕他覺得膩味,給他換口味的,少量的油條豆漿和燒麥,油條金燦燦的,豆漿是泡了一夜的豆子熬煮的,乳白乳白,燒麥也不是上京的做法,里面沒有放米,純肉餡兒的。
但不論賣相如何,都有個共同特征,好吃。
莊冬卿愛吃。
啊嗚啊嗚啊嗚,他宣布,這就是天堂般的早晨
用了早飯在院子里消食,六福還有王府撥給他的仆從陪著,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交代過,護莊冬卿護得很緊,但凡哪兒有點路不平,上下臺階,都會提前提醒,生怕他摔著。
王府很大,一個早上莊冬卿連自己住的東廂都沒逛完。
東廂自帶了個小花園,有花匠時時打理著,莊冬卿在外圍一顆古樹下頓步,青石板上來回踩了踩,很平整,莊冬卿“可以在這兒擺張躺椅,我下午曬太陽嗎”
面朝花園,抬眼就是一大片的花堆錦簇,景色優美,周圍也沒有房屋,清凈,莊冬卿想不到比這兒更好的午后打盹兒的去處。
仆傭立刻上前,細細問過他的想法,一一記下。
午飯前,莊冬卿閑來無事練字的時候,柳七又來了。
帶來了消息,莊夫人上門了。
柳七“想來是為著早上圣旨的事,內心不安,既下了決心,便想快點把事情落實。”
科舉舞弊案牽扯進了不少太子派系官員,與畢氏族人,之前把不準圣上的意思,這些高官勛貴們,哪怕三司知道有問題的,也不敢動刑訊問。
眼下廢太子一事已成定局,皇上的意思就很明朗了,各方暗中蹲守的勢力,也會陸續開始行動,借機鏟除異己,拉攏可用之人。
歷來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趁著廢太子詔書剛下,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莊越即刻出首,搶下首告的功勞,是最好的。
莊夫人肯定也想到了這點,坐不住了,拖著病體也要來。
畢竟局勢瞬息萬變,再過兩日,出首告發的人多了,那莊越這點功勞,也不夠看了。
柳七“我馬上動身去大理寺稟報,莊少爺想見她嗎”
頓了頓,柳七笑道“說不定夫人今天見了少爺,會疊聲致歉,換一副面孔呢”
知道莊冬卿昨天受了驚嚇,這是想讓他報復回來。
形勢比人強,如果莊夫人這點都看不清,也不必來王府相求了。
莊冬卿想了想,卻問“一定要見嗎她知道我住在王府”
柳七驚訝,仍如實道“不曾透露過,如果公子不愿,不見也無妨。”
莊冬卿松了口氣,“那還是不要見了。”
柳七“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莊冬卿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是,我就是覺得,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