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們剛剛成為朋友的時候,蘇離的大學時代,她們沒少為了這些事吵架、和好、再吵架、再和好,來來回回折騰到第五年,周霧寧拿到了佛羅倫薩美術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三年前,周霧寧從意大利留學回來,只上了一年班就辭職了。
此后,蘇離一直作為她的代理人,幫她處理一些畫廊和拍賣行的事情。
這半年來,周霧寧一周至少來她家兩次,跟她一起討論工作,她家的開門密碼,周霧寧早就知道了,就是不愿意用。
她有時候很想不通,開個門而已,到底有什么不合適的
蘇離倒在沙發上,長長的嘆了口氣“我真的累死了,別折騰我了,行不行”
“不至于吧開個門而已”周霧寧上下打量她一眼,客觀評價道,“不過你看起來真的像要死了。”
“上次我去你家你也這么說,”蘇離點好外賣,“在你眼里我就沒活過。”
“那沒有,你大學的時候還是很活蹦亂跳的,”周霧寧擺擺手,“我說真的,你能不能別談戀愛了你每談一次戀愛就像多死了一點點。”
“嗯嗯嗯,還真是謝謝你精準的形容啊,”蘇離說,“這不是沒談了嗎放心吧,未來五年我都不談了。”
周霧寧的眼神很是懷疑“真的假的上次你也這么說。”
“我這個戀愛腦活在世界上還真是抱歉啊,”蘇離敷衍的回答,“你要的東西我畫完了,你到底要不要看”
“當然要,在哪兒”說起畫畫,周霧寧眼睛亮了,“你不是說再也不畫了嗎怎么這次愿意幫我”
“你的第一次個展,我怎么能不送賀圖”蘇離輕輕笑了一聲,“恭喜你啊,霧寧。”
三十歲這一年,周霧寧得償所愿,即將在當代藝術館開設自己的個人畫展。
國內最好的美術館之一,不論是藝術性還是觀賞性都是一流,能在此地開設個展,不知是多少人的夢想。
當然也曾是蘇離的夢想。
“你是被我威脅了吧,想到我說你要是不畫,我就把你的照片掛在展位,你才硬著頭皮畫的吧”
周霧寧笑嘻嘻的說著,走進她的書房,一把拉開了畫架上的遮蓋布,頓時微微一愣。
“這種風格,沒見你畫過啊。”
和蘇離認識這么多年,其實她只見過蘇離畫線描。
周霧寧一直認為,蘇離對于線條有超乎尋常的迷戀,因此只用線條表現畫面,不論是素描、速寫或是裝飾畫,一切光影關系和色彩關系都用線條來呈現。
可是,她面前的畫架上,是一幅足以稱得上濃墨重彩的畫。
怪異的感覺從周霧寧心中升起,蘇離的身上,竟然還有她不了解、不知道的事。這種認知讓周霧寧覺得難受。
“嗯,我想著以后也不怎么會畫畫了,干脆嘗試一下很少畫的,”蘇離凝視著自己的作品,“怎么樣我以前很喜歡畫這種的。”
周霧寧愣愣的點頭“很好啊。我覺得比你之前畫的帶勁。”
畫架上靜靜立著一塊全開油畫布,濃烈的色彩遮蔽了一切,凌厲的筆觸仿佛要破開畫布。
太陽和月亮分立兩端,被濃重的霧氣包圍,映照出血紅色的天空。
“放在你的個展里會不會風格不太搭”蘇離問,“要不你把我這一幅放在角落吧,展位別太靠前了。”
周霧寧喜歡畫輕薄透亮的水彩,靈動得像是下午三點的陽光。她這一幅有點太沉重了。
“沒事,”周霧寧回過神,“別的朋友里有跟你風格相似的,到時候我把你們放在一起就好了。”
“原來你有別的朋友啊,”蘇離意味不明的說,“那我就放心了。”
周霧寧依舊盯著眼前的畫,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像是要把它刻在視網膜上,神情認真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還不知道”周霧寧喃喃道,“你還會畫這樣的畫。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會用色彩。”
“再怎么說我也是你的同學,”蘇離聳了聳肩膀,“雖然是水平一般的那種,但也是你的同學。”
周霧寧從畫上收回眼神,看著她,目光里流露一點哀傷。
“你別這么說。我一直覺得你畫得很好。”
“霧寧,你不用安慰我,”蘇離從地上撿起那塊遮蓋布,遮住畫架上濃烈的色彩,“我畫成什么樣,我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