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勒思把小人魚放在床上的時候,手罕見地抖了。
“鷹心衛,請幾位醫官來,麻煩快一點。”
他先用被子把人魚蓋上,再拿起幼崽的胳膊,想先清創,但毛衣的毛絲和血液黏在一起,硬扯扯不開,非得帶下來一層皮。
梅勒思怕小人魚會疼,先用生理鹽水浸濕傷口和衣物粘連處,再慢慢揭開結痂的毛衣。
傷口有些猙獰,尤其是在溫落的手臂上,人魚皮膚薄,手臂能看見青藍色的血管,這崽又身體單薄沒什么肉,和身強體壯的正常孩子根本沒法比。
醫官們接到消息后第一時間來到現場,初次見到人魚,所有人都沒出聲,這一瞬,梅勒思意識到醫官們有忌憚,有些疲憊地招招手,醫官們這才上前,快速檢查起幼崽的傷勢。
這條很小的人魚蜷成一圈陷在床墊里,手軟垂在床單上,金發黯淡無光,魚尾的鱗片干涸暴起,嘴唇已經沒了血色。
醫官給他的胳膊做了簡單止血處理,凝血有障礙的病人必須先用物理止血法,也就是用油紗覆蓋傷口表面,再蓋上無菌紗布進行包扎固定,防止感染。
眼前就是一條稀世罕見的人魚,但是醫官根本無心觀賞人魚的長尾,醫官抬起幼崽細嫩的手腕,先打了一支局部止血針,又用冰袋壓迫固定,總算是止住了血。
“人魚真的有凝血障礙,我們也沒辦法,這里沒有人魚血漿,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另一名醫官則取出一針精神力抑制劑,順著靜脈,從幼崽細瘦的小手腕緩緩注射進去。
溫落的胳膊抖了一下。
“寶貝,別亂動,”醫官哄著他,又說“來人幫我扶著點,這針有點疼,我怕魚尾亂動,小魚崽受不了這份兒疼。”
溫落很小聲地嘆了口氣,尾巴拍打著床欄,這似乎是人魚腦神經的條件反射,用來試探身體是否死亡,他聽見了有人讓他別動,所以他乖乖的沒有動。
針拔下去后,醫官仔細看著臨時出具的掃描報告。
醫官說“這支針有鎮定、鎮痛的作用,但是不能注射太多次,每注射一次就會對肝臟造成一次損傷。
這條幼年期人魚的精神力暫時沒辦法定級別,但極其活躍,可能很高,我建議多關心他,別讓他輕易動用精神力,等他身體好一點,長大一點就好了。”
醫官當機立斷“這樣吧,先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
梅勒思坐在溫落床邊,將他額邊被冷汗浸濕的金發撥到一邊,用濕毛巾擦拭著他的小臉。
任他怎么動作,溫落都一動不動,睫毛溫順地垂下來,呼吸也很安靜,尾巴沒安全感地微微蜷起來,像個干凈精致的人魚玩偶。
妮妲在一旁默默看著,看了看梅勒思。
“先生,您意識到養一只幼崽要花費多少心力了吧,絕不僅僅是教他識字看書,更重要的是生活瑣事,任何一件細微的小事都有可能導致無法挽回的后果,就像今天。”
梅勒思點點頭,“是我的疏忽。”
小人魚性格內向,一直不吭聲,不哭也不鬧,他真的很難第一時間意識到小人魚受傷了。
梅勒思摸摸他的小臉,很涼,低聲說“是我沒照顧好你,如果我早點發現你就好了,你是不是還不信任我,所以什么都不和我說”
溫落無法回答他,梅勒思過于自責,俯下身,把降溫毛巾敷在小溫落額頭,神情深深低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