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愚人節送信,真是傻子,搞得那么正式干什么。
徐牧風低下頭,額頭靠在方向盤上嘆了口氣。
她發現自己前所未有的煩躁,她甚至不敢看信的內容,大概是內疚感襲上來包裹了她。
又在胡思亂想,她覺得自己沒有說好,左櫻應該是傷心了。
但現在打電話過去又很不合適。
極度郁悶中,徐牧風又坐直身體,還是拆開了那封信,白紙上字跡娟秀,看得出寫信人其實很認真。
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二個月,寫到稱呼的時候,我忽然在想該叫你什么,徐牧風,還是徐教授,還是徐徐,還是其它的好像我們沒有屬于彼此的昵稱。我暫時沒有想出來,另外,我其實不怎么過愚人節,但還是祝你愚人節快樂。以后每個節日都由我來給你寫信好嗎
落款是簡單的左櫻二字。
有時候文字的沖擊力要比語言要強,雖然只是短短幾句,但徐牧風忽然想起上周她和左櫻說過的事。
上周,說起自己的事,徐牧風說,往后的每一個節日,她都期待收到一封信,但必然是沒有。
說時只是隨口感慨,沒想到左櫻記在心里。
再看到信上的文字,喚醒了徐牧風從前的記憶。她想起很多年前,有個人也是這么寫信給她的。
那時候徐牧雨還在世,在外婆的支持下,她和姐姐一起資助了一個貧困生。
劉小英。
徐牧風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女孩兒的名字,當年那個素未謀面的妹妹也不知道在哪里要到她的地址,每個節日都給她寄信。
實話說,左櫻的字和那個女孩兒有點像,小小巧巧的,很整齊的,帶一點點筆鋒。
記憶飛遠了,她想起后來發生了一件事,她便沒有資助女孩兒了。
是錢款流程出了一點問題,徐牧風寄過去的錢有一部分到了劉小英爸爸手里。
某天徐牧風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那個男人說,家里孩子有兩個,劉小英還有一個姐姐,叫劉小郁,說徐牧風寄過去的錢不夠用,問她之后能不能每個月多寄一點。
那時徐牧風便覺得很冒犯,甚至有點莫名其妙,恰逢姐姐徐牧雨出事,這件事便斷掉了。
后來,大概過了一年,劉小英又寄來信,說明家里的情況。
說她父親是怎樣瞞著她和姐姐做出那樣丟臉的事情,又道歉說了很多對不起,又感謝。
徐牧風燃起要重新資助她的想法。
但劉小英說,她姐姐上大學了,姐姐能夠養她了,說寫信不是為了談錢的事,以后不要資助她了,她很感謝她。
再后來,徐牧風出國了,和劉小英斷掉聯系,這件事漸漸淡化,直到現在,記憶又被重拾起來。
哦,想得有點兒遠了。
徐牧風合上信紙,發了會兒呆,過了幾秒,才又想起她剛剛和左櫻說了分手,于是情緒涌了上來,她發現自己反射弧真的挺長的。
忽然就很難過。
啪嗒啪嗒,幾滴雨拍在前玻璃上,徐牧風抬頭,太陽翻了個面,轉為烏云,世界成了青灰色,街道行人匆匆,全像螞蟻似的往商場逃。
不過幾秒時間,嘩啦啦啦,猛雨狂奏。
忽然想起那條備忘錄41日愚人節,天晴分手,下雨再推一周。
實話說,這雨來得有點兒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