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雨浣索性走到弟子中間觀看比試。
女人果然沒有跟上來,可她始終能感覺到一束熾熱得有如實質的目光跟在身后。
那番話并沒有讓對方死心。
她倒沒有太意外。畢竟對于她自己而言,“放下”并非主觀上想想就可以的。
上輩子,她幾乎所有回憶都充斥著陸清沄的影子。無論是日常生活,還是遺跡探險,除去閉關她們并沒有真正意義上分開過。
數百年時間,足以讓她養成有對方在身邊的習慣,且深入骨髓。
要徹底剝離還需要更多時間。
“少宗主。”
聽到有人叫自己,商雨浣斂去面上異色,抬眸看去。
應婉如同什么都沒發生過般,蹦蹦跳跳跑來,雙手捧著份做工不凡的白玉竹簡呈給她,“這是我剛整理出來的魔門新秀資料。包括出身、修習功法,以及曾與何人結怨。”
見她侃侃而談,商雨浣因剛才那段小插曲而籠罩在心頭的陰霾漸漸散去,“你有心了。”
“能幫上少宗主,是我的榮幸。”
圓臉少女咧開嘴,露出尖尖的虎牙,顯出幾分可愛。
雖然她辦事圓滑,足以用滴水不漏形容,但開始修煉不過寥寥數年,連服用定顏丹的年齡還沒到。
商雨浣瞟了一眼其灰撲撲的外門弟子服飾,心念一動,指尖多出一枚令牌
“今天比試結束后,你去領套內門弟子的衣服。”
還有丹藥份例。
她不需要說得太明白,應婉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開心得差點跳起來,“多謝少宗主”
“不必謝我,要謝就謝你自己辦事利索。”
商雨浣輕輕揚起唇角,目光繼續投向刀光劍影的擂臺。
對于自己人,她素來慷慨,賞罰分明。
傍晚。
皎月當空,涼風習習,熱鬧一天的演武場難得安靜。
叫到自己的號碼時,商雨浣仔細捋平裙角褶皺,這才不慌不忙地踏上臺階。
她在魔道眾弟子中也算有一定知名度。當然,這里的“名氣”大多是負面的。
很多弟子談到她,都會又羨慕又嫉妒地添上一句“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罷了”。
流言入耳,她還曾為之煩惱過好一陣子。但現在,都死過一次的人了,她根本不會將其放在心上。
“噠、噠”
站在擂臺中央,她坦然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以陸清沄的注視最為赤裸,長老們的打量也很直接。不過,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清晨才被折斷手臂的幽蟬居然擠開人群,來到距離擂臺最近的位置。
面紗之下,一雙明眸一眼不眨地盯著她。微風吹起其空蕩蕩的衣袖,露出里面新長出的森森白骨。
雖然詭異,可對于魔門弟子來說,已算稀疏平常。
“第一百號,蝕月圣教的紅鯉。”
裁判話音剛落,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哼哧哼哧地跳到擂臺邊緣。
那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看上去憨憨的,頭發和眉毛都浮現出暗紅色,沾染了一絲與外表不符的邪異。
“姐姐,待會比試時可以下手輕點嗎”
他撓著頭,怯生生地問,仿佛第一次與人斗法。
商雨浣并未理會,甚至一個眼神都懶得丟給他,神識浸入白玉竹簡之中,把此人的資料調出來。
紅鯉,與幽蟬和鬼鮫齊名,并列蝕月圣教的三名后起之秀。單單這個介紹,她就不會對其小看。
今天早晨第一場比試,可是鬧出了人命。
她可不希望因為自己輕敵,而使宗門蒙羞。
“姐姐”見她不說話,紅鯉又用天真的語調喚了一聲,似乎真如表面那樣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