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銀子少的,輕易不會借出去,不然萬一若是有急用,去哪里拿要是家里富貴些,那借些也就罷了,偏偏的家家戶戶都窮,一個銅板都看得比眼珠子重。
蔣小二之前病得更重,花的銀子更是多,有一次家里甚至斷了九天糧,蔣父沒得法子,曾在村里挨家挨戶借過銀,可沒幾家愿意給,蔣小一曉得這事,自是不會再出去求人借了,借也借不來,到頭還白求人。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上次你買給大姐的釵子,我想拿去當了。”
蔣父斂下眼眸,又劈了兩根柴火,沉默了片刻才回道:“就放屋里,你帶小二去時,就拿著吧那東西你姐也瞧不上,留著也是留著,等你以后嫁人了,父親再給你買只更好的。”
釵子是他前兩月買的。
丘翠翠嫁人的事,蔣父還是從大房那里聽來的。
原是蔣大牛想去找丘翠翠,但他一個外男到底是不好獨自前往,便喊了蔣小一一起,到了丘家,門房看他們穿得寒酸,便以為又是丘大柱那些村里的窮親戚又上來打秋風,便攔著不讓進。
蔣大牛說要尋丘翠翠,那門房說:“找大小姐大小姐在唐家,你們上那兒尋去。”
蔣大牛和蔣小一還有點愣,后來找過去,才知道丘翠翠已經嫁了人。
蔣小一之前找過丘翠翠,可那會兒正巧的在街上碰到了,丘翠翠沒讓他跟著回家,只帶他去了茶館,不過也沒提過這事兒。
蔣大牛不是多嘴的,回來沒多說什么,可大房知道丘翠翠不來,還已經嫁了人,他們便去問蔣父,見蔣父滿臉錯愕的樣,心里就明了了。
他們念著那十幾年的情分,可丘翠翠顯然是不愿得再和他們走動了。
不然成婚這種大事,怎么也沒派個人同他們說一聲
他們大房不說就罷了,可連蔣父也不告知一下,簡直白眼狼了。
蔣父雖不是她親爹,對她沒有生育之恩,但養育之恩到底是有的。
丘翠翠在蔣家那會兒,他們蔣家也是沒苛待過她半分。
如今十足的白眼狼。
蔣父沒把孩子往壞處想,只覺丘翠翠一向聽黃秀蓮的話,當初兩人合離鬧得不愉快,黃秀蓮心眼不大,這事兒怕是黃秀蓮攔著不讓說,孩子成親終究是大事兒,而且人喊了他十幾年父親,他不能當做不知道,蔣父便買了支釵子,不貴,也就九十多文錢,街邊老手藝人那兒買的,細鐵制做,雖不是金銀,可勝在雕工好,上頭一朵寒梅,寒梅之上,是只展翅的蝴蝶,瞧著是栩栩如生。
蔣父想著給丘翠翠送過去,可誰知丘翠翠卻是沒要,說她夫君是個書生,唐家在鎮上也是有些臉面的人家,家里的丫鬟才戴這個,這釵子她若是拿了戴出去豈不是惹人笑話,既是戴不出去,擱著不也是浪費不如叔你拿回去給你哥兒用吧
那天丘翠翠說了很多,言語間生怕拿了欠恩情,以后蔣父還上門。
蔣父聽得不是滋味,可最讓他感到難受的,便是丘翠翠那句叔,和你哥兒。
他丘翠翠可以不認,可蔣小一到底是她同母異父的弟弟,丘翠翠這話,便是連蔣小一也不愿認了。
時至今日,蔣父一想起丘翠翠還是會有些難受。
他起身拍了拍手,又看了下時辰,這會兒不算得太晚,村里人為了省些油錢,晚上多是天一黑就上床歇了,但這個時節,大家定是還在忙著搓玉米。
玉米收完了,得趕著搓、趕著曬,不然過段時間,谷子便又該收了。
蔣父放好斧頭,起身朝外走去:“我去大房那邊一趟,你先睡。”
蔣小一知道他要去大房那邊問話,也沒攔著,等著蔣父走了,他關了院門,又把蔣父方才劈的柴火壘好,這才進廚房去打水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