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一到家,蔣小二還在掃院子。
蔣小一看他滿頭汗,怕他累出個好歹來,便趕他回房:“去陪熊熊玩一會兒吧”
“好。”
蔣小二累壞了,也沒拒絕,咳著回房,爬上床后便一把抱住了白子慕,又開始咳,白子慕被吵醒了,瞥了他一眼,然后整只熊無語望天。
怎么睡個安穩覺,就這么的難
造孽。
真真是造孽
早知道讓雷劈死好了,也好過現在受這般罪。
小山村家家戶戶都留有院子,平日在里頭養些雞,或者曬些東西,若是不留,秋收的時候糧食就沒地方曬了。
以前有那會算計,院子拿去種菜,秋收時就把竹席鋪在村道上,在那兒曬谷子,路被占了大半,走時到底是擠了些,挑東西過去遇了人讓都不方便,就上門說去,結果那戶人家來了一嘴:“路你家的我愛曬哪就曬哪你管得著”
這話缺德中帶了點理,聽著好像也沒啥子錯。
村里的路是大家的,既是大家的,那便是個個都走得,曬啥子旁頭也說不著。
后來村里人也火了,等著那家曬谷子的時候就把家里的雞放了出來,有些小孩也皮得很,還會偷抓幾把,跑山上去煮。
那戶人家罵不贏,不讓人放雞,那不得行,人家的雞,愛關就關,愛放就放,再說了,那谷子誰讓你們曬路邊那路是村里的,我家的雞也走得,你憑啥子趕要是敢趕,把我家母雞嚇著了不下蛋,我跟你沒完。
可不趕,雞就要啄米吃。
后來再沒人敢把東西曬路邊上了。
粒粒皆辛苦,少一粒都心疼。
往年割了莊稼,還有些婦人和孩子跑地里去撿,蔣小三去幫大房割豬草的時候見過幾次,他沒吃過白米飯,可聽旁人說大米飯好吃,香噴噴的,于是去年秋收時他央著蔣小一給他弄了個小布袋,自個跑去地里撿,不過被指著鼻子罵了一遭,那婦人大概是見他撿得多,帶的小袋子都裝了小半,眼紅了,便吼他,騙他說他撿的地是她家的,讓蔣小三趕緊的滾,傻子玩意兒,不去撿柴火竟敢跑她家地里來了,下次見了看老娘我打不死你。
村戶人家地少有連在一起的,都是這里一塊,那里一片,蔣小三那會雖只有四歲,不過因為放家里沒人看,蔣小一經常帶他們去地里頭,一來二去,蔣小三已經能認識自家的地了,可旁人家的,他卻是不認識。
那婦人這般說,他便走了,去了旁邊地里,結果那婦人拿石塊扔狗一樣扔他,厲聲叫他滾。
蔣小三被砸了幾下,背上生疼,揪著布袋子,低垂著頭,都不敢抬眼看她,那婦人生氣怒罵的樣讓他有些害怕,可他更想吃白米飯,于是他沒回去,以為這塊地又是她家的,于是換了塊地撿,誰知那婦人見此,直接怒火中燒,過去舉著巴掌作勢要打他。
蔣小三若是撿了,她就沒得撿,反正是個小傻子,趕走了就行。
蔣小三怕挨打,跑回了家,后頭就沒敢再去。
糧食貴重,這些年,收回來的糧食家家戶戶都會曬在自家的院子里。
蔣家院子里種了棵棗樹,風大時落葉飄得到處都是。
蔣小一掃完院子,鋪了竹席曬好谷子,進廚房給蔣小二熬了藥,喊他看火,叮囑完又趕去地里忙活。
菜地要仔細翻了,把土弄得松軟些,種的菜才長得好,蔣小一鋤地,拔下來的南瓜藤被蔣小三抱去給大房了。
南瓜藤老了人吃不了,母豬倒是可以吃的。
兩兄弟忙了一早上,直到晌午,實在是太熱了,蔣小三渴得趴河邊喝了幾次水,蔣小一干的是力氣活,汗一直往下淌,流到眼睛里,辣得他雙眼都睜不開,他拄著鋤頭緩了好一會,路旁的野草都被曬黏了,早上在遠處旱地里種黃豆的村民不見蹤影,估計都已經回去了,蔣小三似乎也累壞了,頭上的小啾啾這會兒都晃不起來。
蔣小一摸他打滿補丁的衣服,才發現都被汗水沁透了,他想讓蔣小三先回去,他再干一下,地里的黃豆還沒種,后面幾天又還要挑柴去賣,實在忙不開,現在能多做點就多做點,可蔣小三肚子咕嚕嚕響起來,他睜著兩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額前小碎發濕噠噠的,說大哥,小三肚子餓了,想干飯。
蔣小一:“”
蔣小一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才掐了一把菜,帶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