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衍從未在榷山上見到過長得如此好看的人,一時分不清到底是哪個大妖化成的人形。
不過哪怕沒見過,這人卻給他一股沒來由的親切感,讓小狐貍很自然地歪著腦袋在人手心蹭了蹭。
那雙清澈滾圓的狐貍眼睛簡直要黏在對方身上,小狐貍嚶嚶叫了幾聲,問道“你是誰呀我怎么沒在榷山見過你”
但出乎池衍預料,來人似乎是聽不懂他的話。
晏行眼眸彎彎地又摸了摸小雪狐的腦袋,輕聲細語地道“怎么只有你在這里是不是和主人走丟了”
這么小的狐貍叫聲都像剛出生的小貓崽一樣,又細又軟,掉在他懷中的這只還一見面就喜歡往人手上蹭,半點不怕生人,一身的雪白皮毛蓬松又柔順,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從天而降的小撒嬌精平日里必定是被精心呵護著的。
軟乎乎的小毛團在撫摸下舒服地抖了抖毛絨絨的狐耳,嚶嚶叫著解釋了自己為什么從樹上掉下來,再把剛才的問題問了一遍。
但抱著他的人仍是沒有聽懂般,邊溫柔地逗著小狐貍,邊自顧自地帶著懷中的狐貍在周圍轉了一圈,似乎真的認定了他是和主人走丟的普通的靈寵。
遲鈍如池衍,也終于察覺出有一絲不對勁。
跟榷山上那些有著成千上萬年道行的妖相比,池衍確實只能算小妖,但他自記事以來就一直生活在榷山上,對榷山上的大妖小妖也認了個七七八八,哪怕眼前這人是少數幾個他不認識的大妖怪,但同為妖族,也不應該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難道眼前這個笑起來如此溫柔的是人族
池衍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剛剛才被兄長恐嚇過的話語猛地浮上心頭,本來還乖乖軟軟窩在懷中任摸任揉的小狐貍嗷嗚一聲就跳了下來,后退幾步,大尾巴擋在自己身前,警惕地仰頭看著這個來路不明的人。
晏行沒料到小家伙怎么突然炸了毛,只當是自己的動作不小心弄疼這只小狐貍了,也退了幾步,在保持足夠的不會讓小狐貍害怕的安全距離后,蹲下身子,向池衍伸出一只手,略帶歉意道“對不住,是不是弄疼你了”
骨節分明的手掌就在眼前,手指修長有力,但這手落到自己身上時又是如此的輕柔,讓他瞬間就喜歡上了對方的撫摸。
而且對方現在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似乎真的擔心會嚇到他,垂下來的眼神柔和,不帶一點惡意,讓池衍又有些動搖。
小狐貍在猶豫了一會兒后,還是試探著往晏行的方向探了探爪子。
晏行見狀,眼中的笑意加深了幾分,隨即想起了什么,從身上的乾坤袋中掏出一把小魚干放在手心,再次伸向小狐貍“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要嘗嘗嗎”
話音剛落,池衍就以實際行動回答了他。
小狐貍噠噠噠跑到晏行跟前,正要直接埋頭叼走小魚干,又意識到這樣似乎不太好,停了下來,雪白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甩了甩,輕輕軟軟地叫了一聲,又歪著腦袋蹭了蹭對方的手掌,才矜持地用爪子在晏行掌心扒拉了幾下,低頭卷走了那些小魚干。
晏行失笑,看著小狐貍吃得不亦樂乎,兩頰鼓鼓的,比起一只狐貍來簡直要更像倉鼠。
池衍吃得開心,完全沒有想過為什么會有人隨身攜帶小魚干,三下五除二就解決完了,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巴,仰頭看著晏行,搖著尾巴又嚶嚶叫了幾聲。
好吃,還想要
“別動。”
池衍才往前又挪了幾步,正眼巴巴地等著被投喂,就被識海中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整只狐貍一僵,頓在原地。
那道聲音很熟悉,冷冷淡淡的女聲,簡短又有力,是不久前剛見過的青黛。
青黛姐姐怎么來了
池衍抬頭環顧一圈,終于在極遠的一棵樹后見到了蒼青色的衣角,順著往上看去,就是他從未在青黛臉上見到過的嚴肅表情。
青黛遠遠地看著那一人一狐融洽無間,心情卻極其凝重。
榷山與人界并不完全斷絕,不過有陣法相隔,尋常人無法發現,也無法進入,千百年間雖偶爾有人誤入,也會在障眼法的影響下以為這里是某個大能留下的秘境,哪怕見到了沒能完全化成人形的妖獸精怪也會呈現出幻境的效果,無法實際觸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