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喬手上攪拌著顏料,嘴上也沒閑著,說起了屠魚
“我單知道屠魚長得丑,但沒想到會那么丑身子長得像貓,兩眼分得又那么開,跟魚一樣,真的光看著就能嚇萎”
惜春本來對這些事很好奇的,但此時此刻她卻盯著盤里逐漸變粉的余暉,顯然對屠魚的趣聞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見她兀自出神,清原忍不住叫了她一聲,惜春還沒有從往事的記憶中走出,仍帶著迷離之色轉過頭來。
“你體內的孽果,是因何人結成的,你自己心里可清楚”他冷不丁問道。
聞言,旁邊的二喬先吃了一驚娘親告訴過她,隨便問起別人孽果是很不禮貌的,這就跟凡人心里最隱秘的傷疤一樣,娘親和爹爹成親幾年也沒這么唐突問過。
這么一看,表姥爺和表姥姥簡直比成親多年的爹娘還親密哇
惜春不知道妖族的規矩,她還以為這事對補畫有什么影響,當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那段暖香塢往事。
“當初趕走了她,你可否后悔”清原聽罷靜靜問道。
惜春一瞬間露出迷茫之色,但隨即抬起下巴回答“不后悔。為了保全我自己的名聲,我不得不這么做,為何要后悔”
清原與二喬沒有說話,氣氛一時為之凝滯。
連妖都不理解她,惜春下意識站起身,語氣不由自主變得激動起來
“你知道一個好名聲有多重要嗎我不是妖,我只是一介凡人女子,壽命不過百年,也沒有法力護體,此生唯一的指望就是找個好人家,生個孩子傍身,平平淡淡渡完殘年”
“入畫私藏的可是男子鞋襪,我若是叫她留下,又有寧國府名聲遠揚,別人肯定會以為是我做了什么腌臢事。到時候,有哪家好人會要我
我沒有好爹娘、好哥哥幫我盤算,只有自己替自己計較,我別無選擇,不得已才趕走了入畫,我有什么錯”
說到最后,她已經語帶哽咽,滾燙的淚水聚在睫毛邊,好容易才沒有落下來。
“沒人說您有錯。”過了良久,二喬朝畫里望了一眼,才重新開口道,“表姥姥,您別生氣呀。”
又叫她表姥姥
惜春本來愧疚又委屈,聽到這個稱呼卻是深感無力,哭笑不得地眨了眨眼,心里那股莫名的怒火似乎平息了些。
二喬很有眼色,遞過顏料說道“給,我不會上色,這步還得您來。”
惜春明白自己方才失態,有些不好意思,接過顏料,沖她歉疚地笑了笑。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小姑娘。”在指尖碰到畫卷以前,畫中的清原頗為正經地開口,“你既然沒錯,就別再想著孽果了,給我上色的時候,可得一心一意的。”
惜春點點頭。
清原悠悠然又加一句“我說真的。那片粉色是我一部分真身,若你做不到心無旁騖,是補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