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馬自達揚長而去,車內的人卻沒有車子本身這么瀟灑。
“哼,這群混蛋。”降谷零忍了又忍,最終一拳打在方向盤上,車子在橋上搖晃幾下,很快又回到原來的路線,“就不能多珍惜自己的命嗎”
他的腦海中反復切換幾個場景,每一個都刻骨銘心。
全力奔跑卻永遠趕不上的樓梯,被子彈擊穿的手機,像誰的心臟那樣支離破碎的笑容。現在又多了一個被爆炸的火光吞沒的黑色身影
降谷零拿起手機,想打電話給家里,顫抖的手卻遲遲無法按下接通鍵。他希望能聽見小鳥游空夜接聽電話的聲音,那孩子的聲音一定迷迷糊糊的,是被鈴聲驚醒、從床上跳下來、急匆匆跑到客廳來接他的電話。
如果能聽見他的聲音,是不是代表,那個利爪不是空夜
如果空夜在家里,是不是就意味著,他沒有失去所有重要的人至少還活著一個
降谷先生,沒有“如果”也沒有“也許”。
風見的話突然闖入他的腦海中。
他不敢賭。
他是個怯弱的人,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他又不是超人。
降谷零撥打了風見的電話,這是一定能被接通的對象。那邊興高采烈的聲音快樂得像過年,完全不知道他的痛苦和恐懼。
“風見,調幾艘搜救船到江上。”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穩重,作為零組核心的他絕不能慌亂,“庫拉索和一個男孩掉進水里了,男孩戴著利爪的面具,你可以聯系貓頭鷹協會調查組的人幫忙。”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安排好一切后,他繼續開往家的方向。
家。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把那個房子稱為“家”了。明明只是算計組織用的陷阱小屋而已,即使沒有組織,那也只是一個安全屋,只是“居所”。
降谷零踩油門的力度小了幾分,很快,又踩到了底。逃避是沒有用的,他必須盡快回去,萬一萬一利爪就是空夜,而那個受了傷的孩子正生命垂危呢
他沒有設想過利爪毫發無損的情況,那么嚴重的爆炸,利爪和庫拉索又是近距離接觸了爆炸中心,怎么可能無傷
米花町比想象中小得多,白色馬自達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
他下車,逼著自己擺出一張笑臉。在離開之前他和空夜說過“今晚有一個委托工作要做,是大單子。”
做完一筆大單子的私家偵探,是不會哭喪著臉的。
況且,為還不確定的事情沮喪也不是他的風格。
“安室哥哥”
陽臺上冒出一個小腦袋。
降谷零的面部表情空白了一瞬,似乎沒有想到會聽見這樣的聲音,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他僵硬地抬起頭,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他一下子放松下來。
“是空夜啊。”他撐著車門,長時間精神緊繃讓他有些脫力,但是他不愿意在小孩面前顯露自己的弱小,“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
“因為安室哥哥還沒回來呀。”
小鳥游空夜笑瞇瞇地說。
他的手指搭在陽臺護欄,無意識地加大力氣,磚瓦被他捏崩了一個角。
本來,他是想讓安室透敲他房門、自行確認他的安全,但他實在擔心安室透能不能撐到回家,這個男人的表情給他一種感覺快要崩潰了。
小鳥游空夜沒想到自己的計劃會給安室透造成這么大的傷害,他想道歉,但是這一切都是秘密,道歉就意味著前功盡棄。
他猶豫著說“我餓了,想吃夜宵。安室哥哥有帶好吃的回來嗎”
“啊,我忘了。”
降谷零滿腦子想著空夜的安危,哪有心情想這些。
“但是我可以現做。空夜想吃什么”
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即使現在是夜晚,他卻像太陽般耀眼。
空夜還活著,太好了。
空夜不是利爪,太好了。
能遇見空夜,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