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庭廣眾,朗朗乾坤,當著西涼那么多人的面,慕廣寒果斷拽住兔子衣領又狠狠嘬了幾下。
真的不能再管別人怎么想了。
此次一別,也許今生都未必有機會再見。這一刻是再也回不來了,于是他幾乎是整個人都懟了上去,隔著衣服,鮮活又猙獰。
明明剛才的吻,還是虔誠又純潔。
此刻卻像是突然發了熱、發了癲,心被烈火灼燒煎熬,又如出籠猛獸,動作凌亂又掠奪,混雜著各種晦暗亂緒又不合時宜的念頭。
最后五天,他因為燕王的傷,終是什么都沒有做。
此刻有點后悔。
余光里,一只金色的發帶,此刻正系在燕王手腕上。那是他的發帶,燕王一直替他收著的,適才從懷中找出來還給他,他沒有要。
“洛州織錦,就贈燕王做留念吧。”
可那條發帶,就不應純潔地系在手腕。而應該被咬在唇齒間,綁在不知名的地方,被弄皺、染臟
可滿腦子污糟糕念頭,不可收拾。
最后,倒是記憶里洛南梔月下清冷的幾句話,將他脫韁的思緒給勉強拽了回來。還記得那是洛州小院的秋夜飲酒,他微醺開心,想要大醉一場,卻被洛南梔勸下。
“別。”
周身梔子香,那人緩緩搖頭“阿寒。烈酒傷身,長醉無益。不如留一點好做下回念想。”
做念想啊
他放開了燕王。
雪漸漸大了起來,燕止本就是白發,沾染上更白一團團棉絮白羽。而他自己,高馬尾上也有些霜落。
霜落雪滿頭,也算到白首
他恍惚一愣,忽然發現他同燕王這個注定短暫、無疾而終的故事,其實某種程度上,已經圓滿了。
燕王牽著他的手送他上船。
船頭,再用臉頰
蹭了蹭他。一頭銀色雜毛,刺撓撓的。唇那么近,氣息相交,濕熱滾燙,并沒有再接吻。
“阿寒。”
他說,我舍不下你。20”
一句話而已,卻如同春雷入耳。
隨即,頰邊短發騷得人癢癢的,燕王在他耳邊最后又說了最后一句話。
風聲呼嘯。
慕廣寒不確定自己是否聽清。
他深吸了一口氣,笑了笑,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既是舍不下,”他沒心沒肺道,“以后真想我了,隨時也可隨時十里紅妝嫁到洛州過來。既有過生死與共,我月華城主正室的位置,替你留著。”
“”
偏偏煙波江上,有船工唱起一首南越歌謠。
吾心難離,彼汝難別,情之所鐘,舍之弗忍。
情繾綣,別難忍,欲言不休。
寄情泉下,雁回山間,離愁似長夜。
慕廣寒終究還是忍不住,偷偷掉了一兩顆眼淚。
等再回過頭,又是笑的云淡風輕。
“此去經年,不知何時才能再遇。燕王務必保重。”
真的,保重。
船槳擊岸,輕舟晃晃悠悠起行。
人生在世,可惜總是有些東西,總來得太過于早。
比如幼年時的孤寂無依、年少時一腔熱忱卻不斷幻滅的磋磨,把原本好好的人變得不那么好。而有些東西又有來得著實太遲的,比如頸后發梢的余溫,比如那一句讓他險些崩潰的舍不得。
但,其實也挺好的。
過去,他好像總覺得,世間萬事萬物總要蓋棺以后,才會有定論。一直在努力追尋和執念的,也始終是一個好的“結局”。
唯有這次,不是。
這好像還是慕廣寒人生中唯一一次,喜歡某個人,卻沒有期待過任何“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