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你也配身有月華,而你竟還不肯知足。呵,烏恒侯,你可知你一刀刀割過的人,曾是別人多珍惜的人”
“算了,反正你也不配知道。”
他說罷,提起杖端利劍,重重一聲,就這么刺穿了衛留夷的胸膛。烏恒侯摔在地上,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牡丹香混著血腥濃郁起來,刺得人眼暈頭痛,而慕廣寒就這么從噩夢之中驚醒過來。
他仍在城外小廟,邵霄凌繼續在他身邊睡得很沉。
月朗風清,萬物寧靜。
他卻再難入睡。
隔天一大清早,慕廣寒帶人折返城中,又挖了一次地宮殘骸。
他不確定,那個夢是否只是一個毫無道理的夢。他只知道,如果顧蘇枋真的殺了衛留夷,這層層廢墟下,必會有衛留夷的尸骸。
只是,廢墟殘骸,實在無窮無盡。
午后更開始下雨,沒法繼續再挖。陌阡城初春,河邊已有新柳,嫩綠的芽從殘破的石縫中鉆出,斑駁的青苔上生出了小小野花。破廟的神壇上石像已不在,卻仍有人們放去幾束殘梅祭拜。
慕廣寒靜靜站了一會兒。
他想起一些人。
不止衛留夷,還有櫻懿,以前的傅朱贏,等等故人。
雖已都是舊事。
故人亦已經年
雨停以后,他也去采來了一大捧紅梅擺上祭壇。盡管也知道,故人多半根本就不稀罕他的祭奠。有的可能還記恨他,覺得他大可不必在此假惺惺。
他都知道。
所以并沒有點燭燒紙。不過只是,作為緣淺粗陋的舊相識,聊贈一縷香罷了。
幾天后,一行車馬終于回到洛州。
洛州乃江南之地,已是春水悠悠,田間濃翠。
船漾江上,兩岸細柳,漁翁撐篙,悠然自得。水中色
彩斑斕的野鴨追逐著水中的小蟲,岸邊青瓦白墻依水而建,茶館林立、早市喧囂。桃花也開了,滿樹粉紅在微風中婆娑搖曳,正是世外桃源一般的悠閑好風景。
小船蕩漾,慕廣寒回頭看了邵霄凌一眼。
二世祖正抱著手臂站在船頭,叼著兩片柳葉一副志得意滿的神態,那派頭,和任何地主家的傻兒子視察自己的產業沾沾自喜的模樣并無二致。
但,近來了發生那么多事,風雨飄搖。
唯獨洛州,卻能在南越驟變、洛南梔亦不在的情況下,仍舊保持地這般井井有條、繁華安寧。
足以見得這位看似紈绔難、當大任的洛州少主,其實想好好做的話,無論是撐起大任或者安定民心,都還能做得像模像樣。
岸邊,洛州舊人們,李鉤鈴,書錦錦,小少主邵明月,還有西涼小黑兔等人,都來碼頭迎接了。
眾人回到洛州侯府,相親相愛弄了個接風宴,晚上又趕緊一起認認真真開了幾個會。
因為實在沒有太多時間能夠耽誤。
未免夜長夢多,慕廣寒當然是想早去北幽,快點把洛南梔找回來也好早日安心。但在這之前,洛州的一切管轄布防,更是當務之急
畢竟如今的洛州,早已不是一年前他來的那個只剩半壁的洛州。
如今的洛州,天昌戰后被瓜分的失地已在上次與西涼一戰的大捷中盡數收復。后又在慕廣寒前陣子直接綁了衛留夷和寧皖侯的運作下,先后接管了一半儀州和烏恒的全部土地。
要知道,南越下屬本一共就四州。
一番操作下來,洛州已占了兩州半,而如今王都陌阡城毀、南越王又帶兵北上,他們洛州深謀遠慮、經驗豐富的路霆云老將軍,已經等不及慕廣寒回來發號施令,幾天前,這位七十多歲的老將軍已經雄赳赳氣昂昂跨上戰馬,跑去接手寧皖了。
也就是說,不日,南越四州,更會有三州半在洛州侯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