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廣寒打定主意,緊握黑光磷火暗暗起咒,袖下微風淺起。
姜郁時立即覺察他的意圖。目中精光一閃,便如幽魅般直撲而來,一身藍衣燃起青色鬼火,利爪如閃電般就要伸到脖子。
何常祺忙推了慕廣寒一把,并下意識反擊,被慕廣寒一聲吼住“別”
那聲音醍醐灌頂,何常祺堪堪收勢。然而發力太猛,一陣勁風反噬,手肘還是被劃出一道淺淺傷痕。
慕廣寒則全程未動分毫。
只靜靜站著,袖下淡淡月華燃起,有如點點螢火。螢火月華逐漸凝結,將他身后眾人包裹其中。
水月幻術,其實真不算什么高等幻術。
所以才會至今沒有被這個仙法衰落的寰宇天道完全壓制,仍能被能一些普通修行者使用。比之前國師所用的控尸、天眼、黑水等法術,實在不值一提。
然而奈何,慕廣寒手中這塊黑光磷火月華實在太少,竟連這等小陣都無法徹底破除。只夠撐起須臾裂縫,將身后人等送出幻境之外。
“阿鈴,何將軍。”
“你們出去以后,立刻向霧瘴外走,與燕王匯合后一同回防主城。謹防類似法術侵襲南越、西涼”
“這幻境最多日便會自行衰退。我死不了,叫燕止不必掛念。”
“城主”
月華徹底籠罩眾人,一絲輕微的天旋地轉。
隨即,月色散去,周遭一切好像沒有變化,唯獨眼前慕廣寒的身形變得有些透明。李鉤鈴皺眉伸出手,而手竟直接透過了他的身體
“這”
“別怕,這不奇怪,”慕廣寒道,“你們此刻在幻境之外,與幻境中的我自然碰觸不到。好了阿鈴,莫要在此逡巡逗留,快上馬。”
“”
兩年的信任默契,李鉤鈴點了點頭,不再遲疑翻身上馬。
離開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古樸的青瓦祠堂只見大門洞開,祠中牌位井然,再沒有之前的尸山血海。
而案臺上,亦只有一些已經放壞了的瓜果貢品。并沒有任何尸骨、人頭。
適才一切真只是一場噩夢。
“想走”
姜郁時聲音陰冷,眼中狠戾閃過,霎時一道黑光火伴著陰風瞬間吹得他衣擺簌簌翻飛。只見他廣袖一召,腳下無數木藤破土而出,如同千萬只鬼手亂跳揮舞,所過之處飛砂揚礫。木藤被暗黑焰火裹挾,有如道道尖刀,直直向眾騎兵襲去
“”
好在何常祺、李鉤鈴身經百戰、訓練有素,雙雙一拉韁繩,便踏著翻滾地面帶隊向霧瘴外奔襲。
“阿寒你自己要小心”
李鉤鈴話音尚未落盡,被藤蔓破空聲生生截斷。樹枝鋒利狂暴,在她面頰劃出道道血痕,她長發散亂,卻目光如電,手握銀槍無數次將席卷而來的木蔓砍斷、砍碎。
何常祺亦從旁援護,兩人配合默契,
合力為騎兵們開辟出一條安全通道。
而幻境中心,藤蔓則如潮水瘋漲般鋪天蓋地向慕廣寒襲來。那枝葉粗糙猙獰,此起彼伏而遮天蔽日。如驚濤駭浪,又像蝗蟲過境。樹枝道道鬼魅紋路,更讓慕廣寒一時幻視那日滿愿幻境里的無盡樹藤。
滿愿幻境中,洛南梔曾告訴他,擊殺藤蔓的門道是別管枝蔓,追根溯源從根部砍。
但,既要追根溯源
不如直接對付就在眼前的罪魁禍首
這么想著,慕廣寒拔出望舒劍。只是一念,劍便在幻境中竟瞬間變換成了一支銀光熠熠的寒冰鐵索。鎖鏈寒光一閃,竟真的成功鎖住了姜郁時
在水月法陣之中,傷害他人都會反噬己身。但倘若他的發心只是想要“控制”,而不存任何“傷害”姜郁時的心思,是不是就有空子可以鉆
事實證明,如他所想
“姜大人,莫要白費力氣。”
慕廣寒氣喘吁吁,用力將姜郁時捆住壓在地上,慶幸這個幻境對于腦子越是清醒的人效果越是不濟。
亦慶幸自己早不再是五年十年前一般,那樣入戲過深、事事耽溺。否則,這水月幻境之中種種,只怕真能侵蝕他的意志,讓他崩潰,發瘋
而不會是如今這般,聽到的看到的,始終只有一顆兔頭。
姜郁時自己結陣,卻反被慕廣寒挾制,不甘憤惱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