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志平沉默了一會,長久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唉”
千言萬語都顯露在這句話當中了,馬志平有一千萬個難言之隱都藏在心里,白日里為了維持一個馬家班班主的尊嚴和金匯居主廚師傅的臉面,馬志平總是板著一張臉戰戰兢兢地工作,也沒有人可以傾訴,但是現在,面對簡家南天真無邪,滿臉都是真切擔憂的表情,他還是說出來了。
“我那個女兒啊,從小跟著我辛辛苦苦,就是在灶臺邊長大的,第一次進廚房還被熏得煙熏火燎的,全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處或者被火灼傷或者是被開水燙到的痕跡和傷疤,誰看了不心酸啊”
“從前是家里沒有那個條件,才要辛苦她陪著我這個沒用的爸爸煮菜做飯,但是現在我們條件好了,她可以輕松一點了,何樂而不為呢我就是不想要她那么累,所以才讓她待在家里別再去金匯居的。”
“可是沒想到,從前那個聽話懂事的女兒現在卻變得叛逆起來,連我的話都當成耳邊風了,讓她不要再去金匯居,她偏偏就要去;讓她不要再接觸廚房,遠離那些油煙氣,脫下廚師裝換上各種連衣裙出去聯誼,她也不照做。”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她竟然還想著以后當一個廚師,雖然說她有一點天分吧,但是廚師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情啊,我在這行做了幾十年,感悟是最深的了,有時候甚至都想要撂挑子不干了,她一個小姑娘吃這些苦,有必要嗎”
馬志平簡直是大倒苦水,他非常希望面前的簡家南是什么判官,可以幫他把自己這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強女兒給勸得迷途知返。
“可是”簡家南終于開口了,馬志平趕緊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她。
“可是我媽媽從前也是廚師啊,她當廚師很厲害的啊”
簡家南一臉的不贊同,偏偏她天生一張可愛面善的圓臉,怎么看都是天真無邪,爛漫可愛,就算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也讓人不忍心苛責。
簡家南一臉受傷了的表情,“馬爺爺,難道你是看不起我媽媽嗎”
馬志平立刻反應很大地搖搖手“哪里啊哪里啊,蘇老板跟我女兒不同,你媽媽可是干大事的,再說了,她現在也不親自掌廚了,而是干起了更厲害的管理活計,專門指揮別人去了,我女兒怎么能跟她比較呢”他擺擺手,一臉的不贊同。
簡家南很想說,可是我媽媽也是從一個小小的廚師做起來的啊,況且那時候條件不好,媽媽只好包辦了所有的工作,辛苦得很,更沒有像今天您老人家這樣的名利雙收。
但是看見馬志平臉上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簡家南還是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馬志平應該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觀眾,即便簡家南沒有什么反應,他也一直在那里念叨個不停,“我對我們家小麗的安排啊,就是她嫁個好人家,然后相夫教子,生幾個孩子給我跟她媽媽帶著,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盡享人倫之樂,這不好嗎”
簡家南一點都不覺得好,她放空大腦想著,明明馬秀麗才是天賦絕佳之人,小時候就有一手好廚藝,但是就因為性別原因,就這個看似渺小但是在其他人看來卻堅不可摧的因素上面,馬秀麗就這樣被阻隔在了廚房之外。
簡單的一字一句地認真對馬志平說“我不知道您為什么也贊同其他人的話,但是我眼里的秀麗姐卻是渾身都散發光芒的,別人都不會做的菜,她卻會做,還做的那樣好那樣完美。老師傅您知不知道,客人吃到秀麗姐做的那道榴蓮酥的時候,還非常的驚訝,問我們您是否后繼有人了。”
廚師有頂尖和末流之分,食客自然也有等級。
頂級的食客品嘗美味的時間長了,就能輕而易舉的分辨出什么是好吃的,而什么又是不好吃的。
那天點了榴蓮酥的人之中,有一位是附近遠近聞名的美食點評家,他自詡為吃貨,是一位對吃這件事有著非常大追求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