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官道上,來了一輛馬車。
那拉車的兩匹馬,是頂尖的好馬,油光水滑。對于大多數的人來講,摸一下會摸到血色的汗血寶馬是他們所想象不出來的,這匹好馬就是他們想象出來的極限,而在大宋早就丟掉燕云十六州的情況下,這樣好的馬,就連皇家都湊不齊四匹。
車,看著也是“半個好車”,朱輪華轂,但,也確實也只有字面意義上的半個。
兩匹好馬,拉著只有半拉的車廂在官道上慢走,那車廂斷的還很新,一看就沒過一個月。
而且慢的有些過分,半個車也不重,這讓人不經懷疑兩匹馬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馬車慢慢的停到了官道邊的茶棚附近。
茶棚很破舊,一聞就知道里面用的都是最次等的茶渣熬茶,仔細一看用的茶碗也全是豁口,看著還有些泛黃,桌子凳子全部掉漆。
不得不說,這半個車廂讓著兩匹馬勉強可以夠得到這個茶棚的氣質了。
一個有著書生氣質的人率先進了破破爛爛的棚子,道“小二,上兩碗茶,再來點點心。”
茶棚里自然不會有什么好點心,盤子里端上來的是粗糙的,勉強撒了幾顆黑糖粒的粗點心,很剌嗓子。
史秋山并沒有碰,倒是謝天石往嘴里塞了兩塊。
“他們真的沒有跟上來。”史秋山摸著手上的扇子說道。
“這不是肯定的嗎我們這短短一陣路都走了多久了”謝天石含糊的說到。“就憑那兩個的輕功,就算我們飛著回去,他倆也跟不丟。”
史秋山捏緊扇子,手背上青筋暴起,道“說什么就算是她拒絕了也會悄悄跟上來,結果呢她壓根就不感興趣。真的是好一個算無遺策的天公子。”
想到那個人,史秋山像是吞下了一塊冰,冷冰冰的,還在不斷抽搐。
他其實并不熟悉天公子,那個人突然出現,武藝高強,而且還掌握了他心中埋藏的最深的秘密。
一旦這個秘密暴露,他將再無立錐之地。
因此就算再不情愿,他也來到了他們必經之路堵人。
“怎么辦”史秋山咬牙道。“難不成真的要因為這些事被一個陰險之輩一直操控。”
謝天石倒是沒有這么煩心。
他嚼完點心后,說“也不是吧,陳溶月一定會回京城,那我們也去京城不就完了,大不了我給她磕一個。”
頂著史秋山詭異的眼光,他拉了下嘴角,道“你們這群讀書人就是想的多。咱們也沒為那個啥天公子做啥事,只要不讓他把我們的秘密說出去不就完了。”
現在的天公子哥舒冰還是年輕版本,建立起勢力也就幾年光景,而且由于他過于自傲,一直塑造的是無所不能的形象。
時間門久一點,做的事情多一點,這個人設也沒什么,但關鍵就是現在時間門沒那么久。
以至于被威脅給他做事的人還沒有將自己牢牢綁定在他的船上。
“你打算怎么和她說她可不笨。”史秋山明白他的意思后也順著思路問道。
“實話實說唄,耍心眼子誰能耍的過那群文官聽說她就是文官養大的,我將功贖罪還不行嗎”
“也對,他要是把我們的秘密暴露出來,就認下一些,剩下的一口咬定是污蔑。”史秋山道。“只要官府發話,我們就是冤枉的,還能博個忍辱負重的名聲。”
他們兩人雖然還年輕,但早就了解到這個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重要的是自己有沒有價值,他們犯下的事情,有很多人也做過,只是沒有被揭開,江湖也就默認它沒有發生過。
既然兩個人已經做好了打算,那便有了喝茶的性質,即便只是兩碗劣茶,也喝的很是舒心。
遠處茶攤的老板一眼一眼看著他們兩個,還有那半個車。不過這些好奇都在兩個人離開時隨手扔下的銀子里煙消云散。
“這車還帶著嗎”史秋山問道。
謝天石輕身一躍上了馬背,又將自己的大刀掛在右手馬鞍邊上,長的正氣凜然的臉上嘿嘿一笑“就在后面掛著唄,反正我是個缺心眼。”
“可我不缺心眼啊。”史秋山隨口接了這一句后立刻后悔。
果然,他聽到謝天石的聲音“你要是聰明能說出這話我是缺心眼,你是讀書讀傻了。”
史秋山一躍上馬“你說的對,我就是個書呆子。”
春末。
東京城在皇帝這幾年的鐵血手腕下,已經猶如鐵桶。
看著倒是有那么幾分太平盛世的感覺。
“直接進宮吧。”陳溶月道“正好出來之后到飯點直接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