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禾倒不是擔心這個,主要是怕自己沒經驗,但就因為沒經驗所以更要去練,于是等經理上完洗手間回來,主動申請當司機。
經理看文禾一副學徒樣,怕她再跟上次那樣因為什么事跑掉,所以不太愿意,但晶晶在旁邊一直說帶新人是義務之類的,說得他頭疼。
經理本來就有點煩晶晶,覺得這個b是真正說話不過腦子的人,情商還不如采購那個高,但又架不住耳邊一套一套的,無奈問文禾“你開車沒問題吧”
文禾點點頭“我有駕照。”雖然還在實習期,但她也開過幾次車“只要不是高速我都能開的。”
經理端詳著她,是生手,但高挑漂亮,帶出去起碼能讓人眼前一亮,在飯局當個陪襯應該問題不大,于是頭一擺“那走吧。”
時間正好,撞入晚高峰。
一上車,經理就開始教文禾在飯局上要注意的事,怎么察言觀色,怎么注意分寸,又該在什么時候該接替服務員的工作“眼珠子活一點,但別走動得太勤,也不要人家杯子里少一點茶就馬上去加。”可以適當接替服務員的工作,但不要把自己搞得像個服務員。
“好的,好的。”文禾打起十二分精神,一邊開車一邊聽著。
本來吃飯的地方就在黃埔,但出加油站時經理又接了個電話,接完告訴文禾“換地方了,周總說客戶想吃潮汕菜,我把定位發你,前面調頭。”
“好的。”文禾這才知道原來飯局還有周鳴初,連忙點開新導航,跟著開了過去。
是一間裝修很高檔的餐廳,需要提前預訂的,但周鳴初走關系拿了號,幾人坐在桌旁,廚師就在旁邊烹飪,一人一份的菜,擺盤像藝術品,吃到嘴里也是種享受。
有生腌的象拔蚌,有鵝肝波龍,還有脆爽的響螺,餐廳的人服務很周到,文禾多聽少說,偶爾跟著一起笑笑,當個陪襯。
相比之前被胡芳拉去的那場飯局,這場要舒服得多,沒有諂媚和吹捧,周鳴初跟客戶應該已經接觸過幾回,關系看起來并不生疏,他的態度也不卑不亢,工作聊得不多,提起時也不刻意,但三兩句,提到的都是重點。
比如設備的精度,研發和測試難度,周期和材料之類的,也講技術突破和研發難點,國外器械的市場占額,觀點都很專業。
文禾邊聽邊學,偶爾加加茶。桌上除了客戶還有一個是周鳴初同學,角色是給兩邊牽線的中間人,也是聽他們聊起,才知道周鳴初畢業于一所很不錯的醫學院。
本來可以當醫生的人卻進了e康做銷售,文禾正疑惑,客戶問“文小姐,你是學什么專業的”
“我學的護理。”
“那怎么沒當護士”
文禾遲疑了下“我感覺我不太適合那份工作。”
讀書時學校曾經組織她們去醫院學習,當時在醫院待了一整天,夜里的時候看見icu推出一張床,其實應該也不像床,是一個特大的長方形鐵盒,醫院的學姐說那是裝尸盒。當時有幾個人推著那個帶輪子的鐵盒,后面一個女人應該是死者妻子,她追著丈夫的尸體一邊哭一邊大喊著慘,不是戲劇性的吶喊,就是從心底里叫出的一句句慘,跌跌撞撞,悲慟欲絕。
那種撕心裂肺的情緒在黑夜里爆開,好像震進人的骨頭芯子里,文禾跟同學都掉起眼淚,就連見慣生死的護士學姐也紅了眼圈,那晚開始文禾接連做了好幾夜的噩夢,家里奶奶還找人給她收嚇。
“是我們那邊的一個習俗,我奶奶有點迷信,說這樣能把我的魂叫回來。”文禾微微一笑,有點不好意思。
客戶卻很感興趣,說自己老家也有這種習俗。幾個人就此展開了一小段討論,感嘆于不同地域之間巫儺文化的相同之處,最后客戶笑著說文禾“共情能力太強,確實不大適合當護士。”
文禾跟著附和了兩句,起身加茶時,又聽客戶問起周鳴初不從醫的理由。
周鳴初淡淡地說“大概是共情能力不夠,缺點仁心吧。”
文禾一愣,客戶卻已經哈哈大笑,周鳴初的同學也趁機調侃起他,說明明是醫生掙得不如銷售多。
文禾加茶加到周鳴初,見周鳴初往她的座位看了眼,座位前面有一杯加了油柑的飲料,餐廳貼心地給女士準備了吸管,而那根吸管被她咬得像曬皺了的花生殼,牙齒印特別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