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帕覆蓋之后,她的眼前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
聞吟雪往前走去,只記得從這里回去路上并沒有什么阻礙物,卻全然忘了榻前還有一個低矮的臺階,她反應不及,腳下不穩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人輕而易舉地扶住了她的后腰。
也只是一觸即離。
他居然有這么好心。
可能是怕她把這個消息傳出去所以才想方設法討好她吧。
聞吟雪沒多想,掀開喜帕的一邊,坐回了床榻之上。
她的手沒有放下去,看向楚珣。
只見他隨便靠在床邊,察覺到聞吟雪的視線,才慢慢悠悠地轉過來。
聞吟雪想了想道“其實楚小侯爺你也無需擔心。此事我也不會聲張出去,畢竟于我的顏面也有損,但你也不要諱疾忌醫,在你我和離以后,你多找點醫師來調養調養,雖然我是不太介意,但是你的下一任夫人未必也會如我一樣不介意。”
她自認她這番話很是真誠,楚珣心里一定感激至極吧。
楚珣掀起眼瞼看她一眼,語氣如往常一樣倦怠。
“多謝提醒。”
好言難勸該死鬼。
聞吟雪明明已經覺得自己足夠好意了,他卻一點都不領情。
也沒什么所謂。
反正也與她無關。
屋中沉寂,盞茶功夫后,喜婆才姍姍來遲。
她似乎是詫異楚珣此時居然在寢屋之中,畢竟尋常人家,在外宴中敬酒也要敬個一個時辰,喝的酩酊大醉再回來的也是常有。
今日侯府設宴,更是空前盛大,來來往往的官宦不知凡幾,宴上推杯換盞,她全然沒有想到楚珣居然這么快就回來了。
喜婆隨即笑道“看來世子與夫人實在是感情甚篤,世子也就出去這么會兒功夫,就回來了。只怕是不放心夫人此時一個人在這里,怕夫人覺得空等無趣吧。”
喜婆自認這話說得很是妥帖,誰知話音落下,卻完全沒人接她的話。
死一般的寂靜。
喜婆笑容停滯片刻,隨后很快接道“吉時已到。新郎該揭帕子了。”
旁邊的小丫鬟立刻應聲,捧著一個托盤
走上前去,只見漆黑沉木托盤之中,靜靜躺著一枚金色秤桿。
楚珣接過,挑開了緙絲錦帕。
遠處傳來細碎的人聲,即便是之前聞吟雪已經掀開喜帕與楚珣對視過,但此時被他掀開喜帕的時候,她看著他站在滿室喧嚷之中,她還是心下一滯。
他漆黑的瞳仁里,只能看到她縮小的倒影。
洞房花燭,新婚燕爾。
她從來沒有想過站在對面的人,會是楚珣。
旁邊的丫鬟喜婆看到聞吟雪的瞬間,完全就能理解為什么楚珣這么快就趕回寢屋了。
有這么一位新娘在房中等著,誰又會愿意前去喝一兩個時辰的酒。
喜婆愣住許久以后才終于想起來要喝合巹酒,另外一位丫鬟會意上前,拿出兩杯小小的酒盞,遞到楚珣身邊。
楚珣隨手拿起一杯,遞給聞吟雪。
因為坐著的緣故,聞吟雪此時只能堪堪平視他的腰腹,他今日鞶帶收得緊,下面的玉墜還在輕輕晃動。
楚珣居高臨下,提著酒盞到聞吟雪頸側。
很近的距離。
幾近可以說得上是耳鬢廝磨。
盡管已經極力避免,但是他的護腕還是難免地碰到聞吟雪的肌膚。
細細密密的癢意。
楚珣俯身低頭,束發有些落下,這么近的距離,聞吟雪幾近可以看到他細密的眼睫。
還有那顆,不可言說的小痣。
楚珣在此時略微側頭,低聲問道“怎么”
聞吟雪抬眼,“什么。”
他的語氣好像是有點笑音,帶著熱流,輕輕飄飄地落在聞吟雪耳畔。
“聞大小姐。你方才的時候,好像看了我六次。”
聞吟雪倒也沒有否認“我只是惋惜你長得還算是有姿色,卻偏偏體弱罷了。”
“這樣。”楚珣哦了聲,“所以,今夜的洞房花燭,聞大小姐覺得還挺可惜”
聞吟雪敷衍道“有點吧。但還行。”
楚珣抬頭,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他隨意道“讓聞大小姐失望,那還挺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