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端一碗回去嘗嘗,石磨我明天再用一天,等我買了新的就還你。”
秦溪把蘸料的剩余調料放到小碗里,再舀了碗豆花遞給崔秀霞。
就見她咕咚跟著咽了口口水,怕是根本沒聽到秦溪剛才說的話、
“你天天用都沒事,反正放我家也是用來放雜物。”
崔秀霞忙接過碗,目光就黏在那白花花的水豆腐上,鼻腔里滿是蘸料的香氣。
“趁熱吃。”秦溪又說,倒是沒把崔秀霞的話放在心上。
此時天已經有些黑了下來,上班的人都回得差不多,崔秀霞的公公張有財也下班到家。
跨進門一看,桌上擺著兩道素菜,兒子和婆娘都在沙發上坐著,兒媳婦沒見著。
“快點吃飯,眼看著天都黑了
。”
兒子張磊沒動,說等媳婦兒還說得過去,可他一向勤儉節約生怕浪費電的婆娘也坐著沒動就有些奇怪了。
“我說吃飯”
“等等秀霞,她馬上就回。”
目光一直望著窗外的薛桂芳胡亂應付道。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一向看不慣兒媳的老婆子竟然破天荒要等崔秀霞一起回來吃飯。
她倆啥時關系這么融洽了
“來了來了,磊子你去舀飯。”
薛桂芬噌地站起來,竟迎出了門。
“媽,是水豆腐,你看這么大一碗呢”
崔秀霞樂呵呵地把碗遞給婆婆,她捧著蘸料碗跟在后頭。
婆媳倆非常和諧地有說有笑走進屋子。
“捧的水豆腐”
“可不是,秦溪點的鹵水豆腐,我可好些年沒吃著了。”
薛桂芳有些激動地噴著口水。
國營菜站里的豆腐吃到嘴里一股子石灰水味,張家很少買豆腐來吃。
“秦溪那娃子看著年紀不大,咋啥都會做”
張有財北方人,祖輩是躲避戰亂逃到的壽北市,口音還是帶了些濃重的北方鼻音。
所以聽起來聲音低沉又粗狂,院里孩子們都很怕他的大嗓門。
“這我上哪知道,反正秦溪的手那是真巧,以后誰家娶了她才有福氣。”
一家四口圍桌坐下,張有財拿起筷子,四雙筷子同時去夾豆腐。
豆腐軟嫩,舌尖稍微用點力就能抿碎,回味都是豆香。
而這道水豆腐的靈魂,就是那小半碗蘸料。
豆腐過半,蘸料已經見底。
“秀霞,要不你再去要點這個蘸料就是拌飯都好吃得很。”張磊辣得狂吸氣,嘴角還沾著辣椒皮。
崔秀霞翻了個白眼。
“要吃你自己個兒去要,我可沒那臉,我又不是李嬸子。”
為了要蘸料連張秀芬的冷嘲熱諷都能忍受的李秀蘭“”
“這年頭日子雖然好過了點,但也沒到不愁吃喝的地步,你哪好意思上人家門去要。”張有財也板著臉教訓張磊。
他雖然摳門,但拎得清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以后你就多跟秦溪學學,學會了咱自己做。”張有財又說。
崔秀霞心里驚詫,聽話地點點頭。
摳門公婆就因為一碗豆腐轉性,說起來還真是新鮮事。
市一院住院部。
窗外香樟樹長得生氣勃勃,縷縷陽光透過窗戶,落到窗邊的病床上。
“三百二十八片葉子。”
黎書青轉過頭,緩緩舒出口氣,黑發之下是張有些蒼白的臉。
病房門被推開,一頭白發的老人杵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老人個子很高,一身半舊不新的軍裝,肩膀上肩章位置是空的,左邊衣襟上別滿了一排排
軍功章。
“外公。”黎書青輕輕喊道,語氣里帶了絲淡淡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