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順氣,快順氣。”
張友明妻子艾紅指揮著兒女一前一后揉著胸口后背,并且一遍遍重復著“沒事了”的話。
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張秀芬眼淚瞬間縮回了眼眶,秦家人都有些傻眼。
秦溪腳步一轉,趕緊進屋倒了杯糖開水出來。
張友明的癥狀不像是哮喘,倒更像是心里問題。
“”
漸漸的,張友明平靜下來,連續深呼吸了幾下后,歉意地沖其他人笑了笑。
“大哥這是得的什么病”秦海忙問。
剛才那一瞬間張友明臉色慘白,嘴唇顫抖,整個人都像是隨時要背過氣去。
艾紅抹了把眼淚,聲音壓得很低“早些年在牛棚里被人打的。”
母親和妹妹都沒在了之后,張父帶著張友明在壽北安頓下來。
張友明從小聰明,十幾歲就考入海市交通大學,還拜了當時交通大學校長羅通為師。
畢業之后在老師推薦下進入交通部上班,也算得個青年才俊。
可惜好景不長,隨著老師被打成反動分子,張友明也受牽連關入牛棚接受勞動改造。
這一去就是九年,老師在死后三年才平反,張友明也終于得以回到壽北。
但在此之后,他就留下個毛病。
高興難受都會喘不上氣,只能等自個兒緩過氣來,跑了幾家醫院都沒查出什么毛病來。
“妹子你也別怨這么些年你大哥沒找你,他就是想找也有心無力。”艾紅又嘆道。
張友明被,妻子孩子不撇清關系的話當然也會遭牽連。
艾紅失去了廠子里工作,一直靠給別人縫縫補補過活,兩個孩子更是被學校開除。
雖然后來平反,但張友明只分配到一份學校圖書管理員的工作。
兒子張波頂替了艾紅的工作,在紡織廠上班,女兒張超英準備重考大學。
今天早上艾紅臨時接到去一家人打掃衛生的活,所以才耽擱了時間。
張家日子過得很清貧,這些年看病和家里開支,根本沒存下什么錢,更是沒能力去尋找張秀芬。
“那大舅又是怎么找到我媽的”秦溪好奇。
“是有人來家里告訴我們,說是黃竹村里一個也姓張的人家四十多年前撿到個女孩兒,我們聽到消息才托人去找。”
張友明緩過神來,慢吞吞地說著。
“爹娘要是知道你還活著,就是在底下也能閉上眼了。”
“大哥。”
張秀芬上前握住張友明的手,兄妹倆眼眶都溢出眼淚來。
院里一片感動中,唯獨秦溪還回味著剛才張友明說是有人特意轉告的話。
是誰去黃竹村有什么事又為什么會特意告訴張友明這件事
諸多疑問盤旋在心里,卻沒法立刻去問。
哭了好一陣,張秀芬抹干凈眼淚,甕聲甕
氣地讓秦溪快去做飯,又讓秦海再去劉科家借點肉回來。
飯做好,天已經完全黑透。
過年沒吃上的團年飯終于在今晚得以吃上,一屋子老老少少都沉浸在歡樂中。
長輩們和秦梅坐一桌,剩下的娃娃們自然就在客廳茶幾上吃飯。
潘來鳳熱情地給表弟表妹夾菜。
表弟張波今年二十二歲,表妹張超英比秦溪大幾個月。
兩人性格看著都有些內向,秦濤問一句,張波答一句,多余一句話都沒有。
張超英小口小口吃著飯菜,看著一直很羞澀的樣子。
至少在秦溪看來,張超英應該是個話少容易害羞的姑娘。
直到潘來鳳推了下秦溪,一臉古怪地又收回目光,而后輕咳了幾聲“咳咳超英是不是在市二成人夜校學補習”
張超英一愣,臉上慌亂閃過,快得不仔細看的話根本注意不到。
“嫂子怎么知道超英才剛去沒多久。”張波替妹妹回了。
潘來鳳笑容有些僵硬“我正好也在那所學校上課,咱們還應該算是同學。”
“巧巧了。”張超英抬起手,指尖扒拉了幾下碎發,微微垂下頭遮擋住了自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