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嚴帶著女兒放風箏去了,別人縱有心相讓,玩到最后也是個逞威風。藍白的天空中,各色樣式的風箏飛得越來越高,下面的人牽引著線。
盧照雪不想再去了,只看著別人玩。她注意到徐翡也沒再玩,而是坐了下來,托腮看天。他阿爹徐樞密使與自己的阿爹英國公說著朝事,盧照雪也不搗亂,溜到一邊找徐翡聊天去了。
進了梅花堂這么久,她還沒怎么和徐翡說過話呢。
據她的觀察,這個崽崽似乎是個懶惰的、慢吞吞的崽崽。但是他術數考得那么好,顯然也是個聰明的崽崽
徐翡見她湊過來“你怎么沒去玩”
依理,這家伙走到哪里都是最受歡迎的,誰都愿意和她玩。她還有那么好的阿爹阿娘。
盧照雪擺擺手“今日我已經大出風頭了。”
她說的是她的草呂布大敗草張飛的事跡,徐翡卻理解為她說只有她是爹娘一起來參加家長會的事,不由沉默了。
盧照雪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徐樞密使今日來了,她就覺得徐樞密使真是個好爹,能夠放棄休沐來參加崽崽家長會的,全都是好爹。她阿爹是,她姨父是,徐樞密使也是
她又忍不住問“你阿娘,怎么沒來呢。”姨母是因為外出巡邊了,才沒來。不然肯定也很熱衷參加的。
徐翡眼神微微一變,見她不是故意、而是真的不知曉,才在心里嘆了口氣。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盧照雪“你還記得,上次你在學堂里問我,有沒有見過卯時的長安城么”
盧照雪當然記得,那次她阿爹帶她爬了紫廬山,又看了日出,她回來之后可興奮了,就問了大家。她還記得,徐翡當時的回答是唯一一個說“見過”的,只是不肯說更多了。
見她點頭,徐翡才道“我三歲那年,阿娘的外祖母病重,阿娘帶著我回了徐州看望。那時候阿娘的身子也已經很不好了,給曾外祖母送完終,更是一病不起。你問我何時見過卯時的長安城,我扶靈歸京的時候,見過。”
盧照雪登時被這話里的情緒抓住了,她甚至愧疚地掉下了眼淚。那時候徐翡才那么小,從徐州回長安,盡管有下人護送,盡管有人相隨,可他作為死者唯一的孩子,自然也要盡責。可他才那么小啊
若非事出緊急,怎會篝夜啟程,見到了黑暗中的長安城呢。
“對不起,徐翡,我不該問這個的。”
徐翡也沒想到自己實話說還能招來她的小珍珠,他自己不愛哭,沒想到小女孩哭得還挺傷心的。
他掏出手帕“你別哭了。”又說“這也沒什么。已經過去了。”
是啊,已經過去了,又被她提問想起來了,在他心上戳他傷疤。螢螢,你怎么這么壞
見她還吸著鼻子,有點想哭,雖然是努力克制了,但不知道克不克制的住,徐翡又說“螢螢,”他第一次叫她這個名字,“過去的事實不會改變,你提不提它都在那里了。”
盧照雪聽得出來,他在努力安慰她。一時間,她更生自己的氣了明明示自己惹出來的事,倒還要人家來安慰她啊啊啊啊啊不行,她不能這樣下去,已經發生的不可彌補,那她以后就要對徐翡多照應些,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