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有利有弊。
如今出事,一大家子卻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梁氏低頭絞著帕子,任那綢緞在指尖繞了一圈又一圈,心里給自己打了好半晌的氣才敢開口,“六扇門盡皆大門緊閉,只準人進不準人出。我父親被困在大理寺已經幾日沒有消息了。母親擔憂得日夜無法入睡,娘家人心惶惶,求到了我跟前想拿個主意。可我、我一個婦道人家,連大理寺的門在何處都不知曉。也不知爹爹如今、如今是個什么情形”
話未說完,已然哽咽。忙拿著帕子擦拭眼角。
現在朝堂文官內部震蕩,當真生死難料。
梁家也不過是想知道梁大人的死活而已。
桌上的茶水之前還冒著騰騰水氣煙霧繚繞。如今已經冷了些許,不再有煙霧,只能映照出桌前人的不展愁眉。
崔寧鈞聽了這般事情,想著女孩子們深處內宅,肯定不會有什么主意。
莫說這位堂小姐了,便是世子夫人可能都沒什么可提議的。
他便斟酌著要不要幫忙。
畢竟是長姐夫君的續弦的娘家事情,他處在這個位置也有些尷尬,猶豫著自己開口是否妥當。
正遲疑間他卻聽到少女輕輕開了口“我有個提議,不知可行不可行。”
崔寧鈞很是驚訝,錯愕地望向穆家這位堂小姐。
鏡熙暗忖。
六扇門負責刑案審訊,此時被關在府衙極大可能是在處理文官卷宗。
依著寂王行事做派,應會先讓飛翎衛濾過六扇門,再讓堪用之人繼續各種事務。若時至今日都還活著且未入獄,基本上往后就安穩了。官職如何暫且不說,起碼性命是不用擔憂的。
鏡熙知道憂心家人的那種痛苦。
她的皇兒遠在深宮之中。雖知他應當是安全的,可那種對親人的牽腸掛肚,卻最是揪心不過。
雖不方便插手梁家事務,但稍幫梁氏出個主意,讓梁家人自己去辦事還是妥當的。因不知梁氏父親是何官職,便問了一句。
梁氏嗓子發堵,努力片刻擠出一句,“我父親是大理寺左少卿。”
桌上飄來淡淡茶香。
幽香沁人心脾,凝神靜氣。
梁氏該說的已經吐露出來,心底略略舒坦了些。看著眼前女孩兒姣好的面容,被她沉靜的氣質所感染,方才那種提心吊膽的極致忐忑也稍微舒緩下來。
鏡熙垂眸沉吟,“寂王下令嚴守,尋常人自然是不得入大理寺的,但飛翎衛乃是皇家內衛,由寂王掌管,你們若有認識的飛翎衛人,綠翎以上應當可以進出大理寺。”
綠翎衛乃正五品,授佐領銜,身為皇家內衛卻比尋常五品京官職權要更高。
“若真有識得的,何至于這樣為難”梁氏苦笑,“這是再沒法子了,才難受。偏伯爺最近出門未歸,我”說罷輕輕嘆了口氣,帕子已經被淚水沾濕,只能十指絞在一起。
鏡熙思索了會兒,“還有個法子。”
崔寧鈞迅速朝她看了眼又快速收回目光。
梁氏急切往前探身,“什么法子”
鏡熙道“大理寺左少卿專司斷案。你們尋一個扯上人命的官司,從京兆府也好,從下屬衙門也好,切記需得是扯上人命的,或是長時間無法破案,或是定案卻是冤案。讓苦主告到大理寺前,看有沒有人接手。若有人接了,左少卿八成無事。只那苦主的官司可能得等些時日,待到寂王安排的事務了結,方能開始審斷。”
梁氏聽得猛然站起,有些激動又有些不確定,“這法子當真可行”
“應當可以。”鏡熙道,“寂王雖把人扣下,卻絕對不會不管百姓。”不然當初她也不會信任寂王讓他來教習皇兒了,“他的人見是百姓有冤屈告到大理寺,若左少卿在,一定會接手。若左少卿不在,也會派了守衛的告知百姓一聲,待到新任的左少卿接任再來訴冤。”
寂王一向講究各司其職不準官員越權插手。
既是左少卿要辦的差事,就斷不會讓右少卿去管。
至于大理寺卿,已經沒了,不提也罷。
梁氏片刻也待不下去,“我立刻回娘家一趟,告訴他們,讓他們去安排。”匆匆跑出去幾步,又折回來,福了福身,“多謝堂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