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下雨了,雖沒聽見雨聲,但已能聞到清新的水汽。
蘇淼淼趿了繡鞋,幾步走向窗前。
她喜水,母親便特意引了泉水進府葺了小澤池,她住的如意樓就建在池邊。從窗口看去,長蘆高柳,涳涳蒙蒙,淅瀝瀝的細雨蕩起一圈圈的漣漪,隔著清晨霧氣般的雨幕,呼吸里帶著一股微潮的氣息。
這微涼的濕潤讓蘇淼淼一個激靈,一夜里的頭昏胸悶都瞬間褪了個干凈。
長公主笑瞇瞇跟在身后[虧得現在長大了,放在從前,可不得一頭鉆池子里]
蘇淼淼猛地回頭
她自幼就喜歡鳧水,又很擅屏氣,十歲時,曾在水里足足待了一盞茶功夫還多,自個沒事,叫外頭人看得心慌。
可蘇淼淼此刻在意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又一次她分明聽著了母親的話,可看過去母親的雙唇都是緊閉的,分明沒有開口出聲。
蘇淼淼眨著星子似的眼眸愣了片刻,好像猜到什么,忽然出聲“阿娘,我想沉池子里看看雨”
長公主瞬間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么天氣昨晚上高熱不起還不知道是什么緣故,就要潛池子里,不要命了
還沒等長公主想清楚是要厲聲呵斥,還是看在女兒病愈的份上好好哄勸,面前的蘇淼淼便忽的笑了出聲,雙眸彎彎,笑聲清脆,滿面的得意狡黠
長公主回過了神,又氣又惱,一把伸手點在女兒額心“好啊你,親娘也敢來消遣”
蘇淼淼口中哎呀告饒,嘴角的弧度卻越彎越高,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寶貝一般,心里更是滿腔的激動與新奇
果真是母親心里頭的話,她能聽見母親心里的心聲
正逢自幼她照料的侍女吉祥,帶了小丫頭,捧了溫水帕子來服侍她梳頭洗臉,蘇淼淼新奇難平,一面洗漱,一面便又拉著三個人手心,一一搭話,試著問她們心里思緒。
等到梳了頭臉,換好了一身舒服的家常衣裳,蘇淼淼便發現,自己可以輕易的聽到吉祥姐姐的心聲,但兩個小丫頭小椿小桃,她就無論如何也聽不到一點。
這是什么道理難不成因為母親與吉祥姐姐與她更親近,小椿小桃卻不過平平
蘇淼淼心中疑惑,父親不在,便想叫樓外的粗役仆從都叫進來聽聽試試。
還是長公主瞧著不對勁,攔了下來“乖乖,頭還疼不疼我今早叫你父親請了葛老太醫,你回去躺著,等葛老過來再給你瞧瞧。”
蘇淼淼搖搖頭,正想說自個聽見心聲的本事,耳邊便又聽到了一句清楚的疑惑[神神道道的忙活什么可別是燒得太狠,把我丫頭燒傻了]
蘇淼淼
回過神的蘇淼淼氣呼呼的鼓了雙頰“我好好的頭不疼”
“好好好,你沒事。”
長公主敷衍的摸摸她的頭,只管回頭吩咐吉祥“葛老年紀大了,怕在路上摔著,今早才囑咐了駙馬路上莫急,想是為這個才耽擱了,你去瞧瞧,八成也快了。”
吉祥是從宮里出來的大宮女,行事最是穩重貼心,此刻得了吩咐,卻先在心里深深嘆了一口氣。
蘇淼淼側眸,便見吉祥姐姐低頭開口“老太醫一早到了,只是路上聽聞大姑娘昨夜也咳得厲害,駙馬爺領著先去了祈安院里。”
這話一出,瑞安長公主忽的沉默,連蘇淼淼也忍不住側眸。
祈安院里的大姑娘,是蘇淼淼同父的姐姐,卻并非瑞安長公主親出。
蘇淼淼的父親蘇明德,是瑞安在未婚夫戰死沙場后,拖到花信之年,才在鹿鳴宴上一眼看中的駙馬。
說來也巧,當時的蘇明德年近三十,家中也早有嬌妻,瑞安無意拆人姻緣,原本也已歇了心思,偏偏沒隔多久,蘇府老家便又傳出信來,探花郎發妻在不久前產下了一個女兒,之后血崩不止,就這般撒手去了。
太宗皇帝起于草莽,本就是個不拘小節的脾性,要不是瑞安阻攔,叫探花和離尚主的事都干得出,何況還是原配自個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