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墨籠罩的黑夜之下,驛站前庭一盞盞燈籠點上,昏昏黃黃地亮起一片,映照得人影綽綽。
馬蹄踩在雪泥水里噠噠作響,護衛下馬,先后將馬兒牽去馬房拴住。
一輛輕簡馬車停在中間,厚重的青色絨布被拉開,一年輕男人自馬車上下來。
身前還抱著一個人。
司桓肅眉眼冷厲如刀鋒,面色無情,他隱在側邊,淡聲問身后隨從“前面是哪家人”
那隨從回道“不像是辦事的差兵,那位公子下車,身上還,還抱著個,額女公子,應當是往哪里出游,沒趕上進城,在這兒落下腳的。大人,我去那邊問問”
司桓肅眉頭飛快皺了一下,打斷,“不必,回屋休息,明日卯時離開。”不過是些不知所謂的頑劣膏粱世家子弟,任是世間眼前如何艱苦,也擋不住他們尋歡作樂,令人作嘔。
“是,大人。”
顧運已經是不省人事,憨睡好眠,借那點酒意夢會周公。
顧承庭抱著人,剛進入門中,不想一年輕男子從東面走廊過來,正好撞上,他下意識將顧運垂著的手往自己這邊一攏。
那細白手腕上連串的手鐲珠串登時碰出叮鈴當啷的清脆聲音,顧承庭微微頷首,半側身去,讓那人先進去。
直見那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才繼續往里走。
將顧運安置在打掃妥帖的上房,喚來驛站中一個小丫頭,給了她些銀子,叫人好生在屋里陪著睡,那小丫頭喜盈盈應下。
顧承庭下得樓來,叫來小差詢問“今夜是還有哪家公子在此落腳”
那小差放低了聲量說“回顧公子,了不得,什么身份小的不敢猜,只是拿的是禁內的牌子,只看那通身生人勿近的氣勢,就知道是個惹不起的人物。”
深冬一夜好眠。
黑夜退去,天光亮起,晨間伴著清淺的霧氣和水露到來。
顧運打著薄薄的哈欠睜開眼睛,因著暖和,還在被窩里頭貪賴了半日,直到聽見敲門聲兒,才拖著調子說了個“進”字。
還是昨夜那個小丫頭,看模樣八九歲,頰邊有兩個酒窩,看人就是一張笑臉,端著熱水盆子進來。
“小姐醒了啊,正好的熱水呢。”說著就絞了帕子要給人凈面。
顧運自己接過來,笑著問“昨天我睡著了,是你給我散的頭發”
小丫頭答是。
顧運又問“可會不會梳頭不然我可為難了。”
“簡單的是會的,那我給小姐梳”
顧運點點頭,先用熱帕子把臉擦了,就把小丫頭招到身后,“你來。”
看著年紀小,卻是個手腳利索會做事的,不大一會兒,就梳起來一個妥妥帖帖的雙丫髻。
弄好頭發,又捧著衣服幫著穿好。下了床,顧運撿著這里的牙刷牙粉漱了牙,捯飭干凈,才推門往外走。
顧承庭早已經起身,正在樓下和幾個護衛說著什么,聽見樓梯傳來咯吱聲,抬眼一看,招著人下來,“先來用些早飯,吃完咱們就出發。”
“好的,哥哥,我可耽誤功夫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