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他第一次看見顧運摘櫻桃而摘不到時,并不會因為她小,因為她是個姑娘,就上前去幫忙。
彼時的顧運,在司桓肅眼里,就是他的“人質”,而他不必要為一個人質做任何事情。
顧泰有觀察人的習慣,所以她能察覺到司桓肅骨子里的冷漠和這個人的不可控性。
這是她后來在心底和對方劃了一道安全線的初始。
小廝在旁邊幫忙調整顧運那匹馬的馬鞍。
顧運看著司桓肅,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眸說司大人也在啊,我還以為你回梧州了呢。▂▂”
身為稽查指揮使,司桓肅只聽令于皇上一人,他所要執行的任務別人亦不會知道。
故而大多時候就是行蹤不定。
司桓肅并沒回她這句話。
倒是管家在旁邊哄小孩似說“司大人武藝高強,一同過去,卻是更安全的。”
顧運上了馬,隨即幾人都翻身上坐騎,一行人出了城門。
大概只有顧運一人來城外是抱著郊游的目的,其他人都是去邊布營查看現狀。
放開疾馳,速度就非常快,跑了將近一個時辰,終于到了邊布營。
這里環山而建,此山巒的另一面是能通兩州的長古關道。
程斐通接到先行侍衛的通知,一早從營里出來相迎了。
對著楚昭合手躬身行了一禮,剛要喊“殿”
下字還說出來,就被楚昭抬手打斷。
“不必多禮,且喚公子便是,此番出門外在,并未要暴露身份。”
于是程斐通從善如流改了稱呼,直把幾個人往里面請。
楚昭面目舒朗,又自有一派從容不迫漫不經心的出眾氣質,一邊看此地規格模樣,一邊詢問“現還留存不少人又新招入了多少人。”
程斐通苦笑回道“原本存留下來的人數不足一千,分別是看管伺候馬匹的馬倌,押運看管糧草輜重的后勤人員,兵器庫里的,伙房里的,再有些年紀大的,零零總總這些,不成氣候,都是在這里做雜事的。這些日子新招來的新兵堪堪只四百,正都在演武場操練。”
一萬的名額只填了四百,連十之一二都未曾有,實在是不夠看。
不止這些,還有程斐通沒說的,兵器庫里沒兵器,馬場里沒有馬,邊布營真真正正就是個空殼子。
而更大的問題是,已經到了梧州的蔣虎必是比誰都清楚這個情況。
如果他們想踏平江陽,可以說是簡直是輕而易舉。只是因為
某種制衡和博弈,又或是時機未到,姚州牧或者說他背后的中山王,才沒有貿然同朝廷撕破那維系在表面、搖搖欲墜的最后一層面皮。
但顯然,他們必須盡快建立起來江陽的邊布營,與清河郡形成互擁互助之勢。
楚昭看了看遠處的山巒,淡聲說“增引流民。”
去歲冬多地受災,以襄州靖州禹州來說,不知死了多少人,人活下來卻生活不下去的,多少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民。尤其是靖州,先時夏秋兩季遭遇旱災,轉頭又遇寒冬,去歲一整年都不安穩。
襄州、靖州與梧州接壤相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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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斐通遲疑道襄州因是重兵布防之州城,歷來對人口把控十分嚴格,并不會允許流民逃竄,恐怕早已收攏得差不多。靖州卻是更窮困些,人口又多,倒是適合引增,只是,要用個什么引接之法,方能不如此引人注意”
顧運一旁聽著的,忽而開口說“這豈不是奇怪,為何定要不引人注意靖州受災嚴重,朝廷和地方都無力鎮災管轄,未必眼睜睜看著人吃不上飯餓死又或是怕人說江陽招募不來兵馬丟人要我說,光明正大接收過來都無妨,此乃于兩州都有利的極好之事。”
眾人都看向顧運。
顧運面目半點羞怯退縮,反而仰著臉反問“難道我說得不對”
楚昭那雙斜飛入鬢的眉眼溢出幾分輕笑,他道“并無不對,極是。”
須臾,看向程斐通,“程大人以為如何”
程斐通即刻說“小姐之言發人深省,令人醍醐灌頂,下官亦以為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