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過午高峰,林初帶著滿滿一書包點心,動身前往監獄。
連續下了半個月的雨,這周天氣終于放晴。
林初站在鐵絲網與地刺隔開的警戒區域外,四周毫無遮蔽,烈日劈頭蓋臉砸下,臉頰很快刺痛起來。
她沒理會。
脊背挺直、一動不動立在原地,腳下一道瘦削筆挺的影子。
等待十幾分鐘,監獄側門緩緩打開,駛出一輛轎車“等急了吧”周隊招呼她,“趕緊上來吹空調別給你曬壞了。”
“謝謝周叔叔,我沒等多久。”
林初搖頭,快走幾步上前,“舅舅。”看向林稚川,頓了頓,“你瘦了。”
坐在后排的年輕男人溫柔一笑“怎么會。”
他挪動身體,替她拉開車門“昨天做體檢,我還重了兩斤。再說才見過沒多久,哪里能瘦。”每月允許一次探視,他們兩周前見了一面。
林稚川解釋得認真而鄭重。
林初抿唇不吭聲,周隊哈哈大笑“這都聽不出來你外甥女和你開玩笑呢”
林稚川一怔,看見少女隱約彎起的眉眼,笑意愈發溫和“我們阿初真是長大了。”
走了繞城高速,周隊很快把他們送到小區外,拉扯幾個回合,被迫收下兩盒點心“確定不用我開進去那我走了,有什么事打電話,聯系不上我就找許院。”當年負責林稚川案件的法官。
“麻煩周隊了,路上注意安全。”
轎車緩緩消失在拐角,林初看著林稚川的背影,手指動了動。
她猶豫再三,最終站在原地,沒有上前攙扶他“我們回家吧”
“啊,好。”林稚川轉身。
并不等她,獨自朝前走去。
“篤、篤、篤。”
金屬拐杖敲擊地面,發出規律有節奏的聲響。
他左腿膝蓋以下的褲腿空空蕩蕩。
終于爬上六樓,林稚川額上薄薄一層汗。
“先歇會兒。”林初讓他在沙發上坐好,遞過去一條毛巾,“冰箱里有綠豆湯,有點涼,放一會兒再喝,給你沖杯蜂蜜水吧。”
“不用那么麻煩,白開水就行。”
“嗯,我去找蜂蜜。”
“你這孩子慢點兒跑,小心摔了”
林初進了廚房,林稚川攆不上她,坐在沙發上打量這個簡單的二居室。
和記憶中幾乎沒什么變動小而整潔的客廳,臥室門上掛著當年他教林初認字的拼音掛畫,陽臺種了一排花,是入獄前他們一起從夜市上抱回來的洋桔梗與繡線菊。
幾年過去,花葉繁茂。
顯然被細心照料得很好。
視線一掃,看見茶幾上的課本,林稚川嘆了口氣“抱歉。”沖端著杯子出來的林初輕輕搖頭,“都是我拖累了你。”
以林初的成績,原本可以讀最好的公立中學,甚至被南州私高特招。
林稚川出事那一年她初三,法院一審撞上中考,缺考一門語文,這才去了現在的學校。
林初皺眉“這種話以后不要再說了。”
把水杯放在他面前,她收起課本“路明山答應我,會盡快辦好去私高的手續。”
“阿初”
林稚川一怔。
收養林初時他讀大一,還是學生,經濟條件有限,找過幾次路明山,次次被拒之門外。
這些年和對方沒有任何聯系,更別說提出什么要求,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從何問起。
林初不想和林稚川說太多“我們之前談過了。”語氣輕描淡寫,“他不會反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