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袖并不清楚瑞安公主府里正在發生的對話。
當然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會在意,她向來不管旁人作何想法。
馮鏡嫆教她的,人活一輩子已經很累了,太在意別人的看法,那到底是為別人活還是為自己活與其苦哈哈地討別人歡心,不如討自己歡心,畢竟自己高興了是真高興,別人高興又沒她的份兒。
這放到陳樾身上,就是她想和離便和離了,陳樾怎么樣關她什么事
她可不想夢里的火來到現實。
于是面對賞春宴眾人別有意味的注視和言論,棠袖毫無波動地收回目光,轉而看向身后的棠褋。
她沒那個閑心去計較外人想法,她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家妹妹吧。
見小姑娘臉頰飛紅,潔白貝齒咬著嘴唇,薄薄一層口脂都快被暖化了,明顯比在路上的時候還要緊張,棠袖拿扇子碰碰她的手“怕什么,有我在呢。把頭抬起來。”
棠褋對姐姐一向言聽計從,聞言條件反射地立即抬頭。
頭一抬,漂亮的頸項線條隨之顯露出來,水晶流蘇耳墜輕輕晃動,顯得天鵝頸尤為秀白瑩潤。棠袖扇子再碰下她的腰,她敏感地輕輕一顫,即便被杏黃短襖、桃粉馬面遮掩著,也能教人看出那腰肢纖細不足盈盈一握,體態十分美好。
這樣的打扮,讓只穿件蒼葭綠色道袍的棠袖真就跟綠葉襯紅花一樣,完全不起眼。
唯一能算得上引人注目的,大約就是棠袖的發式了。
畢竟以前在聚會上見到的棠袖,她都是僅用根簪子把頭發挽起來便罷,實在太過于隨便。這次倒有用玉釵和纏花作點綴,還戴了白玉耳環,韶容姝顏,瞧著頗有點嫁人前艷冠京華的意思。
這就使得哪怕明知她剛剛和離,并非好的相看人選畢竟誰也不知道江夏侯這幾日的沉默可是在醞釀著什么,可還有挽回前妻的打算,沒人愿意為著虛無縹緲的猜測去得罪一位侯爺,更沒人愿意得罪錦衣衛但也還是有年輕郎君沒忍住盯著棠袖看了好幾眼,那股子少婦風韻委實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女能比的。
“走吧。”
少婦收回扇子,很隨意地在掌中翻轉了下,手指纖長如削蔥根,那些郎君的視線頓時更移不開了。
她渾然沒感受到那些灼熱視線般,語氣也很隨意地道“進去逛逛。”
棠褋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再低頭含胸,要像姐姐一樣大氣從容,方抬腳跟上。
賞春宴的舉辦地點是在位于太液池邊上的一座園子里,許是因為緊挨著皇家池苑的緣故,園子一看就知花了大手筆建造,亭臺樓閣軒榭廊舫等應有盡有,還有個小湖能供人游船,景色十分不錯。
公子貴女們三三兩兩地于各處或坐或站,偶爾目光投到對方身上,公子拱手作揖,貴女膽大的則會回個萬福,惹起一片驚呼笑聲。
便在這春心萌動、情竇初開的滿是少年人朝氣的氛圍中,棠袖沒帶棠褋去姑娘們聚集之處,而是單獨尋了個亭子坐著。
有丫鬟立即奉上茶點,棠袖揮揮手讓丫鬟退下。然后她搖著折扇,同棠褋說前頭那位朗笑著的是誰誰世家的少爺,再前頭那個背對著的是某某官員的公子,再再前頭的
棠褋認真聽著,同時在姐姐的指導下不引起注意地悄悄打量每一位郎君。
看完入口附近的郎君,棠袖帶棠褋出了亭子,慢慢逛起園子。
逛了小半天,棠褋已是看得目不暇接,快分不清人和人了。
趁著駐足休息的空當,棠褋拿手帕輕輕碰了碰眼睛,問棠袖“姐姐怎么認識這么多人還都記得這么清楚。”
能只消看一眼就說得出那么多郎君的姓名、年齡、身份,沒一次說錯的也就罷了,她甚至清楚地記得每位郎君的父母分別都是誰,家中有多少兄弟姐妹,優點是什么缺點是什么,等等等等,她全都知道,了如指掌。
棠褋覺得姐姐好生厲害,這得是多少閱歷的累積才能做到這種程度,她敢說那些郎君沒有一個能在這方面比上姐姐的。
“我也不知道。”
棠袖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扇子,對周遭的公子少爺們興致缺缺。
要么太瘦要么太矮,沒一個她相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