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樾系繡春刀的動作一頓“哪里不合適”
棠袖說“哪里都不合適。”
方才坐著一起吃飯已經很不符合他們目前的關系了,倘若他再送她出城,萬一到城門前他突然借口太晚不想回侯府,她是攆他走呢,還是帶他一起回莊子好呢
等回到莊子,是不是就順理成章要一起睡覺
如此這般,跟沒和離有什么兩樣
“回你的侯府去,”棠袖牢記自己已離異的身份,“我用不著你送。”
陳樾沒說話。
他握著繡春刀,看棠袖被丫鬟簇擁著下樓。
及至棠袖上了馬車,陳樾正欲離開,卻瞥見桌沿擱著把眼熟的紫檀木折扇,顯見是棠袖隨手放的,走時忘記拿了。
他得給她送去。
陳樾想。
于是等棠袖回到莊子,才吩咐完給她準備洗漱用的熱水,就聽“叩叩”兩聲,有人敲她的窗。
棠袖當先轉頭四望,發現還好,屋里就她一個,且叩窗聲音不太重,屋外的丫鬟們應該沒聽到,否則已經詢問她了。隨后她才去到窗前,低聲道“不是叫你不要送”
都答應她了,怎么非要跟過
等一下。
他好像沒答應。
“我沒送,”隔著窗,男人聲音同樣很低,“是你扇子忘記拿了。”
棠袖道“忘記就忘記了,回頭派人去拿不就好了。”
陳樾道“我已經給你送來了。”
棠袖無言。
過了一會兒,她終是將窗打開一條縫,手從縫里伸出去,示意他把扇子給她。
陳樾盯著她的手。
還沒到睡覺的時候,屋里點著燈,淺淺燈光從窗縫透出來,映得這只手掌心嬌嫩,連帶著腕處青紫的血管都清晰可見。陳樾將扇子排口放在她掌心,自己卻握著另一端的扇頭沒松,問她“你可認識正芳齋的東家”
欲要跟他搶扇子的手頓了頓。
“認識,”手的主人道,“怎么了嗎”
說著腹誹,她就知道,哪怕和離,她身邊也仍有他安插的眼線。
這毛病估計他這輩子都改不掉。
然后就聽陳樾問“那東家可曾有過妹妹或者女兒”
“你這話倒是問對人了。”
說起正芳齋東家,棠袖也不急著搶扇子了,答“有一個女兒,不過很久以前就沒了。”
陳樾“來京前沒的”
棠袖“對。”
正芳齋東家并非京城本地人士,是先在老家靠著好手藝慢慢打出名頭,賺夠了錢,才舉家遷來京城,經營好些年方讓正芳齋站穩腳跟。
那女兒便是在老家時生的,也是在老家時沒的,距今已二三十年,非常久遠,又正芳齋東家來京后從未對外提起過,錦衣衛如若只在京城范圍內查,查不到這點也在情理之中。
陳樾聽后問“別人都不知道的事,怎么藏藏你知道”
棠袖笑了聲“陳指揮使,你這是在審我”
不等陳樾解釋,棠袖已然閑閑道“你不知道嗎,我小時候被我娘培養出一個習慣,但凡京城里有哪家鋪子突然門庭若市,生意特別好,我就會讓手下的人去摸摸底,看可會對我們家的鋪子構成什么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