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提醒以后,管家迅速走到門前將大門猛的扯開,探出頭到走廊左右來回看。
走廊燈光略暗,靠近樓梯的瓷磚上倒映著大廳中央水晶燈的光暈,整片區域空無一人,也不像是有人來過的樣子,今天管家讓所有的傭人都回去休息,想來現在也不該有人在。
重新關上門,管家站回原位向林思娜匯報,后者心煩地揉了揉眉心,身體靠在椅背上。
“我知道現在沒人在,就是怕江彥回來聽見,雖然他也聽不懂我們談話的內容,但我現在一堆事要忙不想節外生枝,所以最好盡量避免麻煩發生。”
“是的林總,我明白,您放心,少爺一向孝順,絕不可能做出背叛您的事,況且他這個點正在學校上晚自習,不會出現在家里的”
“嗯,行了不廢話了,剛才說到哪了”
書房之外的走廊上靜悄悄,連跟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光影落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時間暫停。
在書房緊挨著的房間門口,向內深陷的門框中躲著一個僵硬的身影,他的后背緊緊貼在房門上,用一只手捂住了口鼻防止粗重的呼吸聲泄露,兩只眼驚慌地瞪成了圓形,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將碎發沾在了他的偏白皮膚上。
維持同個姿勢足足一分鐘,在腿麻無法行動之前,江彥才渾身一抖清醒過來,他放下手急促的呼吸了好幾口,抬起發軟的腿用最快的速度下樓,跑著離開了二樓,還在最后幾節樓梯處差點被絆到,他狼狽的踉蹌了下,用雙手扶住欄桿才勉強穩住身子,繼續朝前跑著。
一直到離開家幾百米的位置,江彥的速度才慢了下來,他臉色蒼白目光渙散,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或許是丟了魂的模樣太過明顯,路人都若有若無的朝他打量。
于是在路過一條無人的小路時,江彥毫不猶豫的拐彎,才走進去沒幾步就突然腿軟的蹲了下來,身體的一側靠住墻壁。
再然后,江彥整個眼圈開始泛紅,他神情崩潰的伸手揪住了自己的頭發。
林木木說的是真的,她竟然說的是真的
媽媽真的不是姥姥親生的女兒他真正的姥姥姥爺早就已經去世了,現在的姥姥只是收養了他們一家人罷了
如此直接的證據擺在面前,江彥就算是想騙自己都騙不成,那么他一直以來的想法都是錯的,所有的埋怨怨恨都成了可笑的笑話,仿佛第一個紐扣就系錯了的衣服,一步錯步步錯,徹底成了一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江彥牙根緊咬,跟破敗的風箱一樣大喘氣
著,眼珠酸澀著起了霧,腦袋快要被今天一下子接受到的訊息給撐到爆炸。
媽媽知道他一直怨恨姥姥偏向姨媽,為什么她卻從來沒和他說過實情呢他是她的兒子,是她最親的人,為什么連這都要對他隱瞞,讓他誤會一切去怨天怨地,成為一個負能量的綜合體
怪不得媽媽對姥姥始終帶著疏遠感,怪不得姨媽跟媽媽和姥姥相處的模式完全不同,在這種事實的情況下,他竟然還去埋怨姥姥偏向、一碗水端不平,跟一個狼心狗肺的蠢貨一樣
這一瞬間,江彥的胸口處像是有把火在燃燒著,燙的他痛苦不堪,讓他的血液都要被燒的干枯,蠢,太蠢了,他怎么能這么蠢
這件事不是真的,那其他事呢媽媽又有多少事是在騙他林木木說媽媽想取代姨媽的位置,難道之前她告訴他什么姨媽被顧家人逼走的都是假話,目的是讓他跟顧星然水火不相容,故意在騙他嗎
江彥雞皮疙瘩起了滿身,不清楚是被夜晚帶著涼意的風吹的,還是被這可能是事實的猜測震驚的,他可以接受媽媽不了解他,也可以接受她沒那么在乎他,但是絕對無法接受被自己的親生母親當成可以利用的棋子
還有什么司機什么圣誕節,那又代表著什么意思他那么好的媽媽,那么溫柔的媽媽,竟然都只是假象她就像他一樣,是個帶著虛偽面具的人,江彥幾乎要崩潰的笑出來,他一直為自己陰暗而羞愧,覺得不配做林思娜的兒子,到頭來他媽竟然是比他還要虛假可怕的存在。
江彥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如何做,他不想背叛媽媽站到林木木那里,但他更痛恨被人利用,像個木偶人被別人操控,那可是他最信任最親近,這個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