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然穿著黑色的夾克,背后還有個同色的書包,他坐下后姿勢就擺得規規整整沒動過,沒了平常吊兒郎當的模樣,眼神中甚至還帶著小心翼翼,跟調皮貪玩的孩子突然長大了似的。
顧知洵目光柔和,他知道顧星然愛面子,可能會不好意思問擔心人問題,便主動說。
“我打過針已經好多了,不要擔心。”
顧星然近距離看著那只插著針頭的手,心疼抿了下唇“好多了還咳成那樣”
顧知洵想回答,只是出聲前又忍不住咳了起來,顧星然連忙端起旁邊的水杯遞過去,見他爸用沒扎針的那只手撐起身體后就沒手端杯子,立馬幫忙把杯子放在了顧知洵嘴邊。
顧知洵喝了兩口水后咳嗽緩解了些,說了聲謝謝,顧星然把杯子放回桌子上嘟囔起來“跟我說什么謝謝還有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為了工作什么都不顧,都把身體搞成什么樣了,我又不需要你掙很多的錢,回不
到以前那樣就回不去唄,我們現在住在這個小家里不是挺好的嗎”
顧星然吐槽的聲音還在繼續,對病人說話時語氣也一貫地急躁,卻讓顧知洵聽得眼含笑意,他知道這些埋怨的背后都是關心在意,星然是不好意思表達的性格,能絮絮叨叨說這么多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放在以前就算星然再擔心,也只會悶在心里,他和兒子的關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拉近了許多。
顧知洵從來沒和顧星然說過工作上的事,所以星然并不知道家里公司的實際情況,他在替兒子鋪完所有的路之前有意維持現狀,那些麻煩事他來解決就可以,沒必要讓孩子操心。
顧星然沒有在病房里呆太久,兩人又聊了幾句他就跟爸爸告別離開,生病最重要的就是休息,現在他爸病的正重,其他的話等以后再說也不遲。
林蕎看到顧星然起身朝著門口走來,朝后退了幾步騰出空,顧星然出了病房左右一打量,沒看到助理的身影,便猜到助理應該是去忙別的事情了。
他看了眼洗手間的方向對林蕎說“你在這等等我,我去上個廁所再走。”
林蕎點頭,等顧星然去廁所了,她又站回到門前重新朝里看,沒想到顧知洵竟然沒繼續睡覺,而是看著門的方向,剛好和她對上視線。
為了方便和顧星然聊天,顧知洵半坐了起來,他帶著一個與顧星然臉上有些不同的白色口罩,頭發沒有用發膠打理,落在額前略微遮住劍眉,導致林蕎打眼望去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看到他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
如同一片靜止平和的湖泊,經歷過歲月的洗禮,有著美妙的風景,能撫平所有混亂的情緒。
兩人之間相隔數米,是不遠不近的距離,但林蕎卻莫名覺得這其中有著幾十年的光陰,就好像門外是九八年,門內是二三年,她只需要踏進門框就會變成四十三歲的模樣與他重逢,而顧知洵只需要走出房間,就會變成和她相伴上下學的竹馬。
醫院內很安靜,這個時間點除了來往的護士,就是陪護病人的家屬,身后時不時傳來路人經過的腳步聲,這都沒能喚起林蕎的注意,她一眨不眨地盯著顧知洵,不知是不是氣氛導致,她莫名想多看他一眼,再多看一眼,直到離開醫院前的最后一刻。
就好像她和顧知洵這種見面的次數,會見一面就少一面,人永遠無法預知未來的事,或許某次尋常的相見就會是最后一面,這事在她爸去世的時候,林蕎就深刻的明白,而此刻不知道是不是觸景生情,她突然又冒出了這種想法。
恍惚中,林蕎忽然對顧知洵那種沉穩的眸子產生出種熟悉感,而這種熟悉感又不是出自年輕時的顧知洵,這種眼神他十幾歲的時候從未有過,她應該從沒有看到過才對。
林蕎思緒正要拉遠,顧知洵就突然移開了視線,讓她瞬間清醒過來,她呆愣愣地看著顧知洵低頭單手擺弄手機的樣子,有些不明所以,直到放在兜里的手機響起提示音,林蕎才明白過來他在干嘛。
還好嗎
林蕎打開短信,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