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日為常淵裁了衣裳,做完瞧著有些剩下的布匹,這樣好的料子可不能糟蹋,隨手便裁了塊長條狀的布,出言道“待會兒就知道了。”
常淵閉不閉眼的都不重要,總歸看不見。但她說了,他就依言聽從,闔上了雙眼。
不知何時開始,他已經習慣了聽話。
聽她的話。
比身體的觸碰先來臨的,是那股擾人的氣息,即使在充滿著她氣味的屋子里,也仍舊有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不過一刻,溫熱的指尖輕觸在眼角。
他坐著,她站著,自上而下地、帶著圣人憐惜一般地觸碰,輕柔又珍重。
很奇怪,他至今不知她的面目,卻能本能勾勒出一雙如水盈盈的眼瞳。定是柔婉的,又不失倔強狡黠的,如潺潺小溪、又如茂密叢林一般有著勃勃生機的眸。
如山川、如河流,屹立又包容,相隔咫尺,又好似走不進她的身邊。
眼瞳輕輕顫動,睫羽灑下陰影,姜馥瑩拿起布帛,將他的雙眸遮上。
冰涼的觸感從皮膚上傳來,她的手臂繞后靠得更近了些。
太近了。
他幾乎要靠在她的懷里,可還未等他做出反應,一個漂亮的結就已打好。姜馥瑩滿意地拍拍手,后退幾步從遠處觀望。
“不錯呢,”她莞爾一笑,看著自己的成果,“很適合你。”
喉結帶著些局促地滾了滾,常淵收緊指尖,幾個呼吸之間似有萬千念頭浮現,又被那濃霧深深壓了下去。
“多謝。”
他低下頭,抬手觸碰著眼上的布條。
充滿了她的味道,針腳也是熟悉的,她的手法。
姜馥瑩,這個名字在短短時日之間,幾乎貫徹了他整個人,從里到外,從上到下。
他的身上無一不是他的痕跡,就連
常淵忽地止住想法,手畔的鳳仙花汁滴落到指尖,一片滑膩。
“姜娘子對所有人,都是這般好么”
他微微抬首,對著姜馥瑩的方向。
她憐惜的目光也會落向旁人嗎
若她撿到的不是他,還會這樣親昵地靠近著,這般貼心對待么
應當是的。常淵體內滾燙的血液都靜了下來,她會是的,她就是這種人,對誰都對誰都好。
既然對誰都一樣,那憑什么,偏他要因為她的舉動頻頻亂了心神,恍惚神思。
這不公平。
姜馥瑩不解地望向他,“可是系得緊了難受”
這語氣,好像頗有怨念似的。
她走近準備調整些許,方抬起手,指尖便被一片熱意收緊、包裹。
他牽住了她的指尖。
“無事,染指甲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