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燒焦他的皮肉,粘膩鮮血沾在皮膚上,但他是攥著報表的手一刻也沒有松開。
耿遠濟深一腳淺一腳地沖上自己的機甲,地面徒留一串黑紅腳印,他剛進入軍用機甲,臨近的總部大樓便發生更猛烈的爆\炸
耿遠濟被這股氣浪掀翻在地,吸入過多煙霧、失血過多讓他頭腦發昏,在意識最后清醒的時刻,透過機甲聯機的顯示屏,他看見隊友視角之中,外太空中無比絢爛的白光。
后來的一切都像是老舊的電影,一幀幀模糊不清,恍若隔物看花。哪怕是海盜團的出現,都不能引起絲毫波動。
也許是大腦啟動的某種自我保護意識,耿遠濟對925星、925軍以及幸存者的后續沒有太深的印象,精神會自動屏蔽那些慘烈現狀。
他只從新聞里明曉聯盟判處925軍為玩忽職守、臨陣脫逃的叛軍。聯盟抓捕了僅剩的那部分925軍,押著那些人走上軍事法庭,在光輝璀璨的燈光之下,敲下死刑與終生監\禁的鐵錘。
耿遠濟那顆屬于軍人的心,也在審判落下的那刻死去了。
薄薄的報表曾經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是他的職責與驕傲。后來卻變成釘在骨縫的一枚釘子,長在血肉里,每當回憶起便帶來陣陣抽痛。
耿遠濟知道,他們是被背棄的人,沉冤注定不能昭雪。
那張被他拼了命抓在手里的報表,最后匆匆塞進一本老書中,塞到海盜船藏書區的最角落。
“叔叔”
一道清朗的聲音,將耿遠濟從粘稠回憶漩渦中拽出。他收攏神思,僵硬面孔扯出個笑“哦。我是。我的名字就是耿遠濟,925軍前軍人。你知道925軍嗎”
最后那句問句他本不用說出口,但耿遠濟卻沒忍住。骨子里的釘子又開始生長,他抱著些緬懷與自虐的心理,準備傾聽聯盟新一代對他們這支“叛軍”的評價。
“我知道。”池歸舟點點頭,認真說,“925軍,是把人民生命安全放在軍事守則第一條的軍隊。”
“”耿遠濟嘴唇哆嗦了下,仿佛被這句話刺痛了。
他原本以為會聽到的詞匯通通沒有出現,可這簡單的一句,卻比那些“叛國者”的詞匯更有殺傷力。
他巖石般堅硬的面孔有些崩解,于是迅速低頭掩去所有。
“我不確定有沒有認錯人,但如果沒認錯我們之前見過,耿叔叔。”池歸舟繼續道,他眨了眨眼,“叔叔曾經去千奇交易市場出售過機甲嗎你的那臺機甲,我和學長后來買下了。”
機甲。耿遠濟手掌搭在膝蓋上。為了徹底與過去決裂,他賣掉了他的老朋友,那臺軍用機甲。
出售的一瞬間,他感
到一陣虛幻的輕松。可回到海盜船后,隨之而來的是漫長不知名悔恨。
眼前的黑發學生,竟然是買下那臺機甲的人耿遠濟不由自主地抬起視線“我以為它會進熔煉爐。”
因為那臺軍用機甲太破、太舊、也太有風險了。出售的時候,攤主就是以廢鐵回收價格收下的。
“怎么會”池歸舟輕快道,“我們把它修好了學長每隔三天就維護一次,除了傷痕沒有刻意修復,銹跡污垢以及管線殘缺都維護好了。”
耿遠濟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疲憊生硬的面孔終于多了絲波動“謝了。”
至少老朋友有了個好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