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在夜色中疾馳。
蒼凌闌抬頭望著天空,心中估摸著時間與路線,雙手扳著雪泥的雙角來示意行進方向。
薄暮山脈外圍共有三座朔城的哨樓,每一座都有自己的夜巡路線,想要不回城就找到靠譜的人,這是最直接也最快速的辦法。
風動云卷,遠方薄薄的夜色間,逐漸顯出十幾個黑點。
那是城衛兵的羽蜴在山林的上方展翅飛行。
蒼凌闌伸手扯出背后長弓,又勾出一只箭。
少女高束的黑發被吹得翻飛,她在飛馳的白鹿背上展開雙臂,直接朝天上開了一弓
距離太遠,這一箭自然不會傷到城衛兵與他們的戰獸。然而黑暗寧靜的山間,突然有銳物自樹影中射出,這令半空中的羽蜴們紛紛警覺地嘶吼起來
城衛兵們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紛紛減速低飛。
有個青年的聲音從高處喊她“敢問下方的,可是闌小姐嗎”
“殷云,是我”
蒼凌闌扯開嗓子喊道“我有十萬火急的情報,事關朔城安危,你下來聽我說”
一匹羽蜴脫離了隊伍,向下俯沖而來。狂風呼呼刮臉。等蒼凌闌把手臂抬起又放下,威武的戰獸已收翅落在了身前。
“囈嗷囈嗷”
朔城民風彪悍,就連城衛兵的戰獸,都是粗獷威猛的類型。
羽蜴,渾身覆蓋著墨藍或墨綠的粘鱗,背生肉翼,腹下四爪。成年體的身長能逼近兩丈,無論遠看近看都很駭人。
許是因為剛飛完好幾圈,這家伙此刻吭哧吭哧地從鼻孔噴著熱氣,看起來很精神。
一位身量頗高的青年從羽蜴背上翻身躍下,三步并作兩步趕到她身前“闌小姐”
瞧見此人,蒼凌闌便松了口氣。
數遍整個朔城,既不怕她也不討厭她,更不拿她找樂子的人實在難得,眼前的青年就算一位。
不如說,自從她那混賬老爹叛族失蹤后,也就只剩自小一起長大的殷云,還堅持叫自己一聲小姐。
危急時刻,遇到一個愿意全心信任自己的人,就省下許多麻煩。
蒼凌闌將天王木的焦黑殘枝往殷云的懷里一塞,同時迅速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你們立刻派人回城,去黑鷹酒館找店家邱鷹,再帶他去見小叔,”她快速道,“告訴他們,一個叫吳戒的獵人被高階御獸師收買了。那人帶著一只六階的紫雷羽豹,像是要在山里謀劃什么,可能與奇霜洞窟有關”
更大的狂風又在背后響起,剩下的羽蜴們也紛紛降落。
這一支夜巡隊,統共十五人。為首的小隊長是個絡腮胡,沉著臉從戰獸背上翻身躍下,“闌丫頭,你方才所言可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蒼凌闌手扶短刀,冷淡道“不是我敢扯這種話”
夜色中,除了站在蒼凌闌身旁的青年,其余十四個城衛兵都半驚半疑地瞧著她。
少女所言過于離奇,偏又涉及重大,一時間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隊長,”有人小聲道,“夜巡隊除非親眼目睹異狀,否則不得擅自離隊,更不得偏離巡查路線。若違軍紀”
殷云聞言便壓下了眉宇,他上前半步,是個隱隱將蒼凌闌護在身后的姿勢。
“闌小姐行走大山多年,絕不會拿朔城和薄暮的安危玩笑,”青年沉聲道,“屬下愿回城稟報蒼家主與城主,若有責罰,全在殷云一人身上。”
絡腮胡沉默地望著面前的少女。
須臾,他一抬手“王阮趙魚”
“在”“在”
一男一女,兩位城衛兵應聲出列。
絡腮胡手臂一轉,指著蒼凌闌道“你們倆,帶上東西陪她回城,找城主報信。”
“剩下的人,隨我去奇霜洞窟。”
不料,蒼凌闌轉身就抓住了殷云所騎那匹羽蜴的韁繩“我不回城,也跟你們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