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棲不敢久留,一刻之后回到成衣鋪子,購下一件冬襖作為掩護,便回了府。
到了清暉園,銀杏伺候她用膳時便問,
“姑娘,您真的要將老爺子的針譜給胡掌柜,依奴婢瞧著,胡掌柜的沒安好心。”
徐云棲臉色倒是尋常,“天下熙熙皆來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求他辦事,不給好處怎么成外祖父在世,也不愿自己一身本事絕于后人。”
又隔了兩日,到了一病人約定復診之日,徐云棲打著回娘家的旗號,再去請見王妃。
這一次王妃沒有見她,卻是與老嬤嬤埋怨道,
“瞧瞧,也就安分了幾日,日子一長,本性就露了出來,她當我們王府是菜市,想來就來,想出門就出門”
老嬤嬤見熙王妃動了怒,哭笑不得勸道,“您當初剛嫁進來時,還不是日日鬧著要回娘家,三少奶奶年紀小,想親娘也是情理當中。”
熙王妃不喜徐云棲,卻也不能刻薄她,攔著不讓她出門,深吸了幾口氣,吩咐丫鬟道,
“去告訴徐氏,往后出門尋她大嫂報備,別來我跟前說道了。”
徐云棲于是轉去議事廳尋到長嫂謝氏,表明自己要回娘家,謝氏也不可能為難她,準了她出門。
又這么過了半月,離著她與裴沐珩大婚快一月。
自那日裴沐珩離開,徐云棲再也沒見過他。
近來大兀頻頻侵擾,朝中又為軍糧之事一籌莫展,皇帝責怪戶部,戶部尚書自然把鍋推給通州糧倉,裴沐珩日日侍奉帝側,幫著皇帝佐政文書房,參機要,忙得是腳不沾地,已然忘了家里有位新過門的小嬌妻。
徐云棲則隔三差五早出晚歸,漸漸適應在王府的日子,也快忘了自己還有個丈夫。
她在王府過得還不錯,王府伙食很好,每日按時按點送來各色佳肴,徐云棲本就不挑,吃什么都歡喜,不僅如此,前兩日,王府針線房來給她量體裁衣,又給她做了幾身冬衣,與她過去風餐露宿的日子相比,儼然是進了富貴窩。
此外,她還不用侍奉婆母。
唯一令她頭疼的,就是出行不便,每每出府,必須去謝氏處報備。
今日要回娘家,明日要去市集采買,借口都快被她找遍。
冬月底的一日午后,徐云棲收到門房送來的一份急信,城陽醫館來了一位懷胎五月的少婦,少婦腹痛不止,且已下了紅,點名要醫館的徐娘子看診,徐云棲收到信箋急從心起,連忙吩咐銀杏道,
“不管你尋什么借口,幫我去跟長嫂說一聲,我先出府。”
徐云棲拾起斗篷,快步往門口去。
這一日,細雪飛揚,路上結了些冰渣,熙王府的門前已鋪了厚厚的紅氈,管家正在指揮仆人清掃庭前雪跡,以防主人滑腳。
徐云棲穿著一身素裙裹著厚實的斗篷跨出門檻,雪沫子隨風撲入,鉆入她薄薄的眼瞼,她避了避風頭,再抬眼,門前突然停下一輛馬車,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掀簾而出。
四目相對。
夫妻倆都愣住了。
許是太久沒見到徐云棲,裴沐珩對上那張煞白的小臉時,第一時間竟沒認出來。
徐云棲倒是認出了這位便宜丈夫,當下心中犯難。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這個當口回來,不是堵她的道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