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棲留下銀杏照料裴沐珩,換了一身殷紅宮裝跟了過去。
天色漸開,稀薄的日光透過云層灑下,街道兩側依然堆著厚厚的積雪。
早有負責巡邏的武侯衛,清出一條道供馬車行駛。
她與裴沐珊同乘一輛馬車。
車內,裴沐珊興致勃勃給徐云棲講述宗室人情世故,
“待會我們先去坤寧宮給皇后娘娘請安,別看皇后娘娘正位中宮,她老人家平日不管事,宮務都交給燕貴妃娘娘打點,再有太子妃在一旁協理。”
“太子妃呀,出身將門,性子卻極是和善,我娘一向眼高于頂,卻是從來很服太子妃。”
“說到太子妃,那就不得不提秦王妃娘娘”裴沐珊神神秘秘靠近她,壓低嗓音道,“我跟你說,她可是我娘的死對頭。”
徐云棲眨眼問,“為什么”
裴沐珊先是嘆了一聲,再解釋道,“秦王妃與我娘是同一日進的門,你也知道宗室成親,無需親迎,再者秦王嫌秦王妃不夠貌美,成親時興致缺缺”
徐云棲想起她大婚時,來迎親的便是禮部侍郎,而不是裴沐珩。
“但是,我娘是我爹求之不來的,成婚時不僅排面大,甚至主動騎馬親迎,兩相比較,秦王妃落了下風,自此跟我娘便是針尖對麥芒,你曉得,我娘這個人,誰的面前都不服輸”
“哎,待會就有好戲看了”
徐云棲抱著手爐,一面聽,一面笑而不語。
熙王府離皇城近,一刻鐘后便抵達東華門,由東華門去往坤寧宮,大約要走兩刻鐘,念著天冷下雪,便有宮人準備了小轎,以備王妃享用。
熙王帶著裴沐襄和裴沐景早早往奉天殿去了,熙王妃便攜三個兒媳并兩個女兒,前往坤寧宮。
好巧不巧,在東華門內撞見了秦王妃。
秦王妃與熙王妃年紀不相上下,她穿著一件湛藍緙絲厚褙,披上一件同色繡蘭花紋的大氅立在宮道一側,靜靜等著熙王妃過來,她身量高,容貌只稱得上尋常,比起依舊貌美如花,走在兒媳當中,絲毫不遜色的熙王妃來說,便像是高了一個輩分。
熙王妃早就發現了她,慢騰騰由謝氏攙著走過去,捏著繡帕笑問,
“給嫂嫂請安,怎么,瞧著眼下一陣黑青,莫不是沒睡好”
秦王妃面容帶冷,她自然不會告訴熙王妃,太子被皇帝重拿輕放,秦王心情不好,昨夜在府中大發雷霆,連著她也吃了好一頓排揎。
“不過是守歲晚了些。”隨后目光輕飄飄往熙王妃身后一尋,落到陌生的徐云棲身上,仔細打量她一番,笑道,“這便是珩哥兒的媳婦生得可真是俊俏,跟當年的你,不相上下。”
熙王妃聽了這話,心中一陣氣悶。
秦王妃一句“當年的你”,便是告訴熙王妃,她老了,容華不在。
二則,故意戳熙王妃的痛處。
熙王妃是何等出身,祖上蘭陵蕭氏之后,家中父親是銀雀臺十八名臣之一,兄長任四川總督,為一方君侯,她自小養尊處優,一輩子沒看過人臉色。
而徐云棲呢,一個長在鄉野的小小五品官之女,名不見經傳。
秦王妃拿她們婆媳做比,便是故意給熙王妃氣受。
都是千年的妖精,誰還怕誰呢。
熙王妃心里不待見徐云棲,卻不會在外頭顯露出來,“嫂嫂謬贊,我家的幾個媳婦旁的不說,相貌個頂個的好,走在哪兒,也不至于被人笑話像個男人,當然,相貌嘛,猶在其次,夫妻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好。”
秦王妃臉色一陣黑青。
秦王不喜秦王妃,待她誕下嫡長子,便歇在妾室,如今秦王妃膝下只有一個嫡子,余下王府庶子卻數不勝數。
秦王妃日子并不好過,只是她很快沉住氣,笑著朝徐云棲招手,“云棲啊,過來。”
這是連徐云棲閨名都給打聽到了。
徐云棲眼底閃過一絲訝色,上前施禮,“給秦王妃娘娘請安。”
秦王妃無視熙王妃惱恨的眼神,從腕間退下一個翡翠鐲子,遞給徐云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