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那盞給他備好的茶,已微涼,淺淺一酌,清嫩的峨眉毛尖在唇齒間漫開,余下來的是一抹苦澀。
午后烏云密布,天際的云層層疊疊,仿佛要傾塌下來。
皇帝準許和離的消息不知怎的便在城中傳開,消息至清暉園,徐云棲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吩咐銀杏,
“收拾東西,咱們離開。”
興許是行走江湖多年,養成了利落奔走的習慣,徐云棲轉眼便收拾了好了一個布囊,里面只幾件換洗的衣裳,一些銀票,并一個簡單的木匣,匣子里擱的是三支玉簪,兩對耳墜,再有一個鏤空的金墜子,墜子有足足一個鴿子蛋那么大,里面仿佛擱了什么東西,她瞧不見,是外祖父臨行前交給她的寶貝,只道讓她無論如何要隨身攜帶,徐云棲出門戴在脖子上,回府便藏在匣子里,片刻不離。
銀杏溫溫吞吞從小藥房收拾好了醫箱,又將裝滿醫具的醫囊綁在腰間,轉身看著藥房里余下的瓶瓶罐罐及一架子的藥材,問道,“這些怎么辦”
徐云棲將行囊往身上一背,淡聲道,“不必管了。”轉身便要出門。
“那嫁妝呢”這一回,小丫頭明顯帶了哽咽。
徐云棲回過身,無奈看著她,見她眼眶泛紅,走過去撫了撫她眼角,笑吟吟寬慰,
“傻丫頭,嫁妝里大半是王府的聘禮,余下是徐家添妝,此前王府給了豐厚的回門禮,相當于已抵了徐府嫁妝,不是咱們的東西,分文不取。”
銀杏本就繃著情緒,被她這一撫,眼角的淚反而不可控地滑落,恨道,
“三公子也真是的,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
姑娘給他做了半年妻子,他就這么狠心。”
徐云棲覺得小丫頭有些無理取鬧,“是我提的和離,與他無關。”
銀杏哼了幾聲,“是您提的沒錯,可您不就是看著他們不樂意您行醫不愿拖累人家嘛,他若當真對您有幾分情,早該攔住王爺和陛下。”
徐云棲發現小丫頭有些鉆牛角尖,她撫了撫額,不欲跟她解釋,“行了,咱們走吧。”
剛出門,迎面撞上陳嬤嬤,陳嬤嬤一抬眸見主仆二人東西都收拾好了,淚濕了眼眶,幾番想勸阻,最后數度哽咽,只道,
“少奶奶親家太太來了,在門口等您呢”
徐云棲微露訝異,“我母親來了”
銀杏這才從她身后探出頭,“夫人來了這還差不多。”
她以為連徐家也拋棄了姑娘。
話落,便見章氏身邊的嬤嬤已先一步進了門庭來,迎著徐云棲往外頭走,
“夫人聽了消息,便立即帶著奴婢來王府接您。”
那頭陳嬤嬤一面疾步跟著,一面心急如焚解釋,“少奶奶,您別急著走啊,圣上雖是松了口,可三爺還沒請旨呢,至少至少也等和離書下來再走。”
不等徐云棲答復,那徐家嬤嬤便皮笑肉不笑道,“等三公子回來,遣人送來便是,我家夫人可不舍得我們家大小姐在外頭看人臉色。”
“嬤嬤是不知道吧,我家姑娘可不愁嫁呢,聽聞圣上要做主和離,那蔣家的伯夫人早早就等在我家門口,只等圣旨一下,便要求了我家姑娘去給她家做掌家娘子。”
身為奴仆哪個不愿意跟著性子好的主母,陳嬤嬤也舍不得徐云棲,忙道,
“老姐姐快別說這樣的話,事情還沒有定數,我們三爺還沒回來呢”
說話間已到了門口,謝氏尚在迎客,可惜徐云棲母親章氏馬車都不肯下,只等著徐云棲出來,便把女兒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