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慈強撐半晌,此刻再也忍不住地嗚咽起來。
回程的馬車上,懷夕無奈道“前次那徐令則還一臉歉疚,說什么只聽付姑娘一句話,付姑娘怎么說他便怎么信,可這才過了三日,退婚書都已備好,徐家商量退婚得要個一兩日吧,這便是說,他回去只過了一天徐家便想退婚了,那他有何用”
姜離心底也存著疑慮,“徐家和壽安伯府交好數年,這段婚事也是一段美談,如今壽安伯府尚在風口浪尖,徐家退婚的速度的確太快。”
懷夕應和道“是呀,又不是草草定親的,不管那徐夫人怎么說,這事之后兩家必是交惡,徐家如此行徑,別的世家又怎敢把女兒嫁過去”
姜離眉心擰起,卻一時想不出什么頭緒,此時風雪初歇,馬車一路往平康坊疾馳,待到薛府已是酉時過半,進了府門,卻見吉祥等在門口。
“大小姐終于回來了。”吉祥迎上來,又遞上一張請帖,“您吩咐盯著的請帖,今日下午竟真送來了,徐家老夫人請您明日過府。”
姜離微愣,待接過帖子一看,竟真是徐老夫人所下,她眼瞳微瞇,“徐府的人呢”
吉祥示意遠處倒座房,“在那邊等著呢。”
姜離點頭,“去說一聲,我明早就去。”
吉祥自去傳話,姜離則回了盈月樓,待換了件輕便袍衫,她將從義莊帶回來的藥汁取了出來,又尋來一張粗麻紙,將沉淀之物濾出,折騰小半個時辰之后,烘出薄薄一層褐色粉末。
吉祥和如意不知她在做什么,看的十分好奇,直到懷夕說這是死者衣物上的污漬,二人才嚇得退遠了些,姜離專注地分辨那豆粒大小的細末,但直至二更天,也仍是只辨出白日四味藥,眼見天色不早,她只好先行歇下。
翌日巳初,姜離乘著馬車往徐府去。
徐家近兩年才得勢,祖宅仍在長安西南的懷貞坊中,馬車出平康坊過朱雀大街,又一路往南行,小半個時辰后方停在徐府門外。
懷夕上前叫門,不多時府門大開,門房一聽是薛氏大小姐登門,忙去府內通報,不多時,一位衣飾華貴的中年婦人快步迎了出來,正是徐令則的母親景氏。
景氏生的面如月盤,眉眼和氣,說話也溫聲細語的,“薛姑娘快請入府,昨夜聽聞您愿登門,一早我們就候著了,勞煩您跑一趟。”
進了府門,姜離開門見山道“不知老夫人何處不適”
景氏莞爾,“姑娘果然是利落之人,母親患有頭風,入了冬尤其難熬,這幾日有些煩憂之事,她老人家頭痛難眠,極其受罪,您看了就知道了。”
姜離不再多問,跟著景氏往徐府深處行去,徐家祖宅本來只三進,近兩年又修了后院和東西跨院,這才顯出幾分氣象,徐老夫人正住在東后院內,與伯府喜綢高懸不同,徐家雖也有翻新痕跡,可目之所及一片皚皚雪色,已不見任何喜慶裝點。
“母親,薛姑娘到了”
到了后院上房,景氏招呼一聲,房內丫頭立刻掀起簾絡,姜離隨景氏而入,一進門便見北面羅漢榻上,一個年過六旬鬢發花白的老夫人正半躺著,她著一襲深紫色團花紋通袖襖,面上皺紋滿布,深陷的眼窩與下垂的唇角顯得她格外嚴厲刻板。
“薛姑娘來了,快上茶”
見著姜離,徐老夫人扯出一絲淡笑,混濁的眼睛上下打量她,姜離徑直道“聽夫人說老夫人病得嚴重,那便不耽誤功夫了,先給您請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