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拓不說話了。
安也也不仰頭看他了。
半晌,安也聽到遲拓把包丟沙發上的聲音,她抬頭看他。
我今天不回去了。”他說,“外頭雪太大,我一個南方人不會在雪地里開車。”
說得好像加拿大不下雪那樣理直氣壯。
“我也不放心讓南方出租車司機在雪地里開車。”他又說,“我晚上睡這里。”
安也“不要臉。”
雖然她看到下雪的時候就這樣打算了,但是不妨礙她罵他不要臉。
說完到自己房間衛生間里拿了一套洗漱用品遞給遲拓,再次強調“真不要臉。”
遲拓不吭聲,伸手用手指頭捏走她黏在腦門上的老白的毛。
“所以你剛才唯一的排他的后面本來想跟什么的”安也瞪他。
“朋友。”不要臉的遲拓終于還是沒說實話,“你需要幫助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
他走了十年的路,只夠勇氣說出這句話,再多的,他不敢說。
說的時候還特別緊張,臨到出口以后還把名詞換掉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料到會有這種效果,早知道,就說得更直白一些了。
安也瞪著他看了半晌,沒有再說他不要臉,也沒有回答好還是不好,抱著老白就進房間了。
遲拓一個人出去丟了垃圾,回來的時候看到洗漱好的安也在露臺上用薄薄的積雪捏圓球,看到他回來了,又噔噔噔地進屋了,門哐得一聲。
遲拓摸摸鼻子。
他心情很好,非常好,十年以來唯一的一次感覺到了暢快。
他覺得安也應該也差不多,所以臨睡前穿著安也送的那套死亡芭比粉恐龍連體衣九分褲一樣露著腳踝去露臺上捏了半天。
安也半夜起來開冰箱喝水的時候,冷凍庫里整整齊齊排了六只小鵝。
鵝鵝鵝,鵝鵝鵝。
安也垂眸,貼著冰箱門低
低地笑了出來。
煩死了。
這個人。
一個爛梗用十年。
“安老師這兩天心情很好啊。”造型師小楊笑瞇瞇地給安也上底妝,聽得歌都挺歡樂的。”
“為了入戲吧,她那幾個分裂人格里頭有兩個是傻樂型的。”坐在安也旁邊看劇本的兆林俊接了一句,他在里頭演警察,和安也的對手戲很多,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看新改的劇本,“楊導這次改動有點大啊,我之前的都白準備了。”
“楊導說這是他入圈以來最重視的作品。”安也正在畫唇妝,說話也沒動嘴唇,吐字卻挺清晰,“難免緊張。”
兆林俊嗤了一聲“他哪一部電影不緊張,天天都是入圈第一天。”
兆林俊算是楊導配角團的固定班底之一,和安也也合作了兩部電影,上一部電影他演的綁匪之一,揍安也揍得最狠的那個,這部電影又輪到他演警察,死掉的女孩是警察的侄女,劇本里也是對安也各種心理摧殘。
蘭一芳都有點怕他。
安也和他私交倒是不錯,但是不至于到非常熟的程度,她性格和人熟不了,和人聊天都是場面話,稍微隱私一點的話題她就任由話頭掉地上假裝沒聽見,人家演戲結束聚餐聚會加群,她也去,去了就在角落里笑,后來幾個跟她經常合作關系也挺好的演員知道她脾氣也懶得叫她了,反正她其實巴不得。
像現在這樣窩在她放在片場的房車里不肯出去的,整個劇組也沒幾個演員敢這樣。
安也其實無所謂,在她看來只要是離開她那個自己安裝了無死角監控的家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公共場所,誰來都可以。
“哎,我問你個事。”兆林俊看了眼外頭,跟安也湊近了一點。
安也睜眼透過鏡子看著兆林俊。
“楊導說你下一部想接個愛情劇,真的假的”兆林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