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回涯聞言,一時想不出合適的詞來。只能贊同自己從前寫的評語腦子多數時候不大好。
她將東西小心收入懷中,屋外又傳來敲門聲。
宋知怯長長扯著嗓子喊“門沒關”
二娘輕推開一條門縫,畏縮地走進來。
宋知怯舔著筷子上的米粒,熱情招呼道“二娘,一起吃飯嘞”
“女俠。”
婦人頭上系著條白布,苦熬這兩日,面容又枯槁了幾分,如同一盞燃盡的燭燈,臉上寫滿了灰敗,可眼神卻清明堅定了許多。
她扶著膝蓋,在宋回涯面前跪了下來。
“女俠,我后悔了,我不想要他們給我道歉,我想要他們死”婦人的聲音大了一點,可哭得太久,嗓子猶如一把生銹多年勉強出鞘的刀劍,每一個音節都變得粗啞難聞。
她凄愴道“他們稍有不順,便要殺人,早已是一副鐵石心腸,豈會真的知錯只有到死,他們才會后悔。”
宋回涯看著她,稍有些意外,可是忖量片刻,拒絕道“我也想殺他們,二娘,可是不夠。”
二娘急切問“什么不夠”
宋回涯斟酌著,用她能聽得懂的詞,彎下腰,注視著她的眼睛道“我殺過許多個葉文茂,如他這般的人,世上有很多。”
“我曾以為,這樣就可以救出那些同你一樣孤苦的百姓。但是沒有。我殺得聲名狼藉,孑然一身,回首去看,發現他們只肯低著頭,不敢抬頭看。
“可是,胡人不會因為他們低頭而退走,濫官不會因為他們低頭而慈悲,山上人也不會因為他們愿意低頭,就主動走下山來。唯有仁人志士,會因為他們低頭,而輸得一無所有。”
二娘怔怔看著她,表情似懂非懂。
宋回涯笑著道“世上的英豪,愿意為了匍匐在地的百姓四處奔走,連性命都可以拋之腦后。可你們卻還是低著頭,連一句該有的感激都不給。道理不是這樣的,二娘。我替別人訴公道,我也想有個公道。”
宋回涯坐直了身,表情融在明明滅滅的火光里,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們求我。”
二娘聽著自己的呼吸,聽著從木門灌入的風聲,聽著宋回涯平靜而有力地說“你們求我,我就幫你們。”
寥寥幾個字,如同波浪的余聲在她腦海中不停回響。
此刻的宋回涯,既像一個超脫遺世,傲岸不屈的天人;又好像一個櫛風沐雨
,無處落腳的羈旅。
二娘抬起頭,發絲被月色照得一片雪白,輕聲道“我懂了。”
她站起身,顫顫巍巍地離去。
天上星河沉沉流動。
“宋回涯啊”北屠感慨萬千,只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長腦子了。不像以前一樣,總被人溜得團團轉。”
宋回涯嗤笑道“我宋回涯,從來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老頭兒,別是被我給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