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凌生不知道要說什么,只是將書冊又翻了一頁。
宋回涯說“今后照顧好你師弟。他不聽別人的話,姑且還能信你幾句。”
魏凌生登時扭過頭盯著她。
宋回涯笑道“我知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不會一輩子跟著我。我答應過師伯,一定會照顧好你,后面的那群尾巴我已經替你殺了。你可以放心地走。”
魏凌生大驚失色,驟然起身,撞倒了身后的椅子。
“噓”宋回涯身體湊前了些,身上血腥味也飄了出來,雜糅進清冷的月色中,她手指往下勾了勾,說,“別吵醒你師弟,免得他嚷得我頭疼。”
魏凌生頓時有些無措。
宋回涯說“把窗關了。”
魏凌生僵硬起身,扶好椅子后,去將窗門合上。
滿室沉寂。
宋回涯不說話,魏凌生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對著窗臺上的縫隙出神地看,這才發現因久疏打理,青綠苔痕已經順著墻角長上來了。
他用手指去擦。
“師弟。”靜默中,宋回涯輕喚著道,“師姐為你開這次路。只是天長地闊,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魏凌生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覺視線相觸,便有一陣火燎似的灼疼。一句話就到了嘴邊,想求她不要走。可轉念到頭,又覺得自己太過虛偽。
宋回涯傷得虛弱,到后面開始像說夢話一樣地絮叨“今年是我入師門的第十年,師父是怎么死的,我還記著呢。我只是想給師父、師伯上最后一支香,再啟程。”
魏凌生霎時愧疚到極致,只覺自己萬分卑劣,兩只手死死攥成拳,好不容易想出句話來,張嘴想說,又被宋回涯打斷。
“不留山,不留人。多余的話不必再講。”宋回涯精神了點,朝他伸出手,“你不是已經托人查過,殺害師父的兇手都有誰嗎。給我吧。”
魏凌生心底有個聲音,在痛罵自己的無恥,可還是不由自主的,從袖口抽出一張折好的紙。
宋回涯接過那張紙,指尖上未干的血漬沾了上去,她掃了一遍上面的名字,點頭說“好。”
又問“師弟,我該先殺誰呢”
那一瞬間,魏凌生覺得她其實什么都懂。
后來又覺得她若是真懂,豈會看不透自己的虛情假意,還一次次心甘情愿,為自己出生入死
就如同無名涯上寄來的那一封信,簡短幾句,他讀過上百回,卻一直看不懂那結尾的一段“不需你來救”。
魏凌生一下子從往事中醒了過來,手中的筆墨正落在紙上,暈開一片。
他掩飾了下情緒,提醒道“阿勉,你該回去了。”
“我會回去的,但是我一定要見師姐一面。”阿勉說,“我也要去斷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