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洗摸出兩粒傷藥,掐著少年的下巴給他喂下,皺眉道“什么意思”
宋回涯說“我是在縣衙附近的街上碰到他的。”
梁洗腦子發脹,懶得思考,煩躁道“說人話”
嚴鶴儀搖了搖頭,解釋說“衙門附近又不是什么人跡罕至的荒地,匪徒敢糾集妄行,說明百姓已習以為常。官府輕慢憲防,他們自然肆無忌憚。城里不會有醫館愿意收治這孩子的,畢竟連衙門都不敢管。”
宋回涯補充說“衙門的后院被人燒了。官府里不剩一名差役。”
嚴鶴儀醍醐灌頂,終于將多年前聽過兩嘴的傳聞與這地方對上號了“我曾聽人聊起過,自打十多年前盤平城里燒死過一個縣令,來此地赴任的官員,便紛紛跟著了邪似的,善終的少,枉死的多。”
宋回涯在桌邊坐下,糾正道“不是燒死的,是被割首。”
嚴鶴儀抽了口涼氣,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
梁洗站起身,擦干凈手,給自己倒了杯水,不知是在說誰“荒謬。”
“水深流急嘛。”宋回涯點點下巴,示意道,“他們似乎在找什么東西,不會就此作罷,我奉勸你,連夜帶他出城,不定還能保他性命。”
梁洗可算回過味來“分明是你找回來的麻煩,什么叫奉勸我”
宋回涯慷慨道“我以為你喜歡這麻煩,所以打算送給你了。”
她指尖敲著桌面,循循善誘道“你想想啊,自古以來能名垂青史的那些俠義志士,靠的是什么,多管閑事嘛。去吧。我將他們引出城,憑他們的腦子,大抵天亮之后才能回來。”
梁洗知道她在滿嘴胡言,看不慣她置身事外,問“那你呢”
宋回涯說“我若不在城內替你們壓陣,他們尋人不見,豈不是一并朝你們追去了”
嚴鶴儀開始覺得這地方鬼氣森森,有些瘆人,怕梁洗牽扯過深,跟著催促道“走吧走吧。”
梁洗看那少年出氣多進氣少,確實怕他死在自己手上,忖量片刻,自認倒霉道“宋回涯,等我回來再找你算賬。”
她將人背到身后,嚴鶴儀小跑著過去開門,一前一后迅速閃身離開。
月色向西,客棧隨之靜默。直至午夜,街上忽而傳來一陣
急促的步伐,由遠及近,驚起滿巷野犬狂吠。
來者推門而入,扯著嗓子大喊大叫,掌柜倉促披衣起身,衣冠不整地出來迎接。
二十多人手持棍棒,聲勢駭人。其中一圓臉壯漢粗聲粗氣地發問“今日客棧里有外來的江湖人嗎”
掌柜對宋回涯等人印象深刻,忙說“是有幾位。”
“人呢”
掌柜抬手指向二樓,不敢怠慢。又提起衣擺,想在前帶路。
壯漢嫌他礙事,一把將他揮開,領著兄弟大步上前,踩得客棧地面都微微震顫,好似要倒塌了一般。
壯漢一腳踹開緊闔的木門,果然發現里頭漆黑無人,留下一人進去搜查,其余人順著走到隔壁客房。
雖見里頭有光,只以為同伙都早早跑路,不過臨行前忘記熄燈,粗獷地抬腿踢踹。
那大門剛發出一道不堪重負的“嘎吱”聲,不待看清里頭的景象,壯漢便被迎面而來的一掌拍飛出去,狠狠撞上身后的護欄。
他手臂在空中揮舞了下,還是從長廊上翻了下去,摔在一樓擺放齊整的桌椅上,將其砸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