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回涯翻到第二張紙,停頓片刻,給他緩和的時間,才問“你還想聽嗎”
季平宣不知道自己點頭了沒有。魂魄是飄著的,踩不到實地。是喜是悲也弄不清楚。
宋回涯輕緩的聲音再次響起“朝廷遣了監察御史過來查案,那御史太過年輕,不知此地兇險,多半是九死一生。不知有查到什么證據,過來求他護送。他此行一去,恐難生還。提前寫下這信與你道別。若有朝一日猖亂得平,八方寧靖,你也不再記恨他,就請給他燒張紙錢,叫他九泉之下能安心闔眼。若是你實在放不下,就把這封信燒了,全當是他罪有應得。沒了。”
宋回涯把信都還給他。
季平宣將紙鋪在被面上,一張張反反復復地翻動,低垂著頭,叫人看不清神色。
直到眼淚點點滴滴地落下,敲在他的手背上,又打濕了紙面。
他慌忙將水漬抹去,可被他一路精心保存的信紙,還是被眼淚打得字跡模糊。
“啊”梁洗不想打擾了少年,氣音詢問,“那證據呢”
“或許從一開始就沒能帶出來。也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事已至此,無從得知
了。”宋回涯說得嘴唇發干,對著季平宣道,“他用這封信說謊,只是想叫你有個活著的念想,催你離開。”
她本打算告訴少年,男人還在信中自述,當年緝捕他父母的人中有他一個,只是他未動手逼問。
想想還是算了。世上又不是什么事都要求個分明。
嚴鶴儀跟著起身,站在幾人身后,擰著眉頭道“可你不是說,那幫打手在向他找什么東西嗎”
宋回涯說“不知道。演得太真,也信了吧心中有愧的人,半夜聽到些響動,便以為是鬼來敲門了。就算你告訴他們不是,他們估計也不會信。”
她有個更殘酷的事實沒說出來。
即便真的知曉沒有證據,自那門客叛離之日起,那群習慣了生殺的高門望族,便是天涯海角也是不會放他活路的。
季平宣將信紙收入懷中,緊緊抱著,涕泗橫流,張開嘴,又笑又哭地哀嚎起來。
多年生死徘徊、望眼欲穿,原只是霧里看花。連夢都不是。
梁洗再冷情冷性,聽著都不免覺得有些凄楚。
“其實有沒有證據,對那群人來說關系不大。許能叫他們脫層皮,卻未必能讓他們傷筋動骨。”宋回涯意味深長地道,“一萬只螻蟻,就能拉得動一輛華貴的馬車嗎萬丈高樓,難道是立在腐朽中空的木頭之上”
梁洗聽她說得玄乎“什么意思”
宋回涯眉梢輕挑,說“他找對人了。”
梁洗對她肅然起敬“這事你能辦”
嚴鶴儀以為在聽大話。說書先生都不敢這樣胡吹。
宋回涯說“我當然辦不了。殺出一座鬼城嗎”
梁洗心情大起大落,撇了撇嘴。
宋回涯說“不過我的好師弟,或許可以。我還不曾親眼見過他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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