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極洲,苦海道,山谷
分明是正午時分,然而無名山谷上空被一團濃郁陰霧籠罩,以至于整片山谷內幽暗如傍晚,只有山谷入口處才能見到幾方光明。
兩名管事正盯著雜役來來回回往谷內運送囚籠,哪個推得慢了,哪個敢偷懶,被他們瞧見,手里的鞭子就毫不留情地甩過去。
泛著光的鞭子落到雜役身上,輕輕一下就能叫人皮開肉綻痛苦不已。
因此雜役們沒一個敢喊累叫苦的,一個個都使出力氣將籠子往山谷里推。
他們推著的是特制的囚籠,籠子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有的目光呆滯,有的昏迷不醒,還有在囚籠里亂砸亂撞,但無論如何,這些人都逃不出去,也發不出聲。
這整個山谷內,有管事吆五喝六的聲音,有雜役推動囚籠的動靜。可除此之外,沒有蟲鳴、沒有鳥叫,連風聲也無,安靜得近乎詭異。
“今兒也太靜了。”
閑極無聊,兩個管事坐在山谷口開始閑話,“這地兒不是一向這樣”
“倒也不是,那一個不是一直在叫喚么今天怎么不叫了他那籠子是壞了么”
“哪兒能啊,這些籠子都是特制的,人牲在里面叫破天都出不了聲,也就那一個吵得很。聽說啊,他以前是修士呢”
“嘶難怪他聲音能穿透籠子。既然這樣,他怎么淪落到這里了”
“這事兒我也是聽上邊仙師偶爾提起才曉得滴,聽說那人啊,入道修煉出了岔子,一夜之間發了瘋,竟對自己家人拿起了屠刀,等執法趕到時,滿門上下都被他自己殺了個干凈。”
“天啊難怪一天到晚說自己是皇帝呢,原來瘋得厲害”
“也是可憐,年紀輕輕,原本前途無量,要是不瘋,我們這種人也只配給他提鞋的。”
“是啊,真可憐”
兩名管事唏噓著,神情里卻不見悲憫,語氣里是相似的幸災樂禍與嘲弄得意。
曾經的天之驕子,如今的囚籠人牲,他要不是發瘋,他們哪有資格對“修士”評頭論足呢
“太可憐了”相似的一句話,然而這一句嘆息里絕沒有半點輕蔑嘲弄,是真正的同情悲憫。
聲音的主人就坐在山谷偏里頭的一個囚籠里,頭發蓬亂衣裳破舊,渾身上下灰撲撲臟兮兮,看起來跟周圍其他囚籠里的人沒有任何區別,但如果有人仔細看,就會發現他蓬亂頭發下的眼神生動,充滿靈氣,沒有一絲一毫久經磋磨的麻木。
“我叫遲一懸,來自一個叫地球的世界。”他低聲對這具身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