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明明宋之劼一點兒存在感都沒有,卻給人一種無法忽視的感覺。
林承舔了舔后槽牙。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宋之劼的場景。
那時林承還生活在臭氣熏天的貧民窟里,那里的天空是灰蒙蒙的,下水道里流淌著骯臟的污水。
林承拄著拐杖,被一群孩子圍住,其中為首的男孩把他推倒在地,其他人順勢擁上去,對這個瘦骨嶙峋的孩子拳打腳踢。
就算是貧民窟,也是有三六九等的。
而身體殘缺的林承,注定是最下等,成為別人玩樂欺凌的對象。
等壞小孩們沒了力氣,林承已經頭破血流,腥熱的血混合著污泥的臭氣,弄得林承反胃想吐。
休息好了,壞小孩們又笑嘻嘻地圍著林承撒尿。
林承當時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直到他看到為首的孩子王站在了旁邊的小河沿上,一股復仇沖動讓林承死灰般的眸子重新活泛起來。
他趁著別人們沒注意,艱難地從地上爬起。
像是一個剛從地獄里回歸的惡魔。
就在林承即將用力把那壞小孩推進湍急的河流時,身后突然傳來一個清泠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干凈、透明、純粹,與周圍的腌臜格格不入。
林承轉身,看到了一身黑色燕尾服西裝的宋之劼,瞳孔一瞬間縮聚。
這個年輕男人有著刀削斧刻的臉型,聳峙的鼻梁上架著一個金框眼鏡,透明鏡片后是一雙黑曜石般的瞳仁,像是一顆浸潤在潺潺溪水中的寶石。
宋之劼腰細腿長,一身西裝將他緊緊包裹,每一粒扣子都嚴絲合縫,就連手上也戴上了白色的手套,莊重禁欲到了極致。
“你是許好嗎”年輕男人看著他意欲伸出的雙手,問。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看穿了林承心中骯臟的隱秘。他縮回手,往干燥的嗓子眼里咽了咽。
“我是”
他不知道為什么這個男人會知道他的名字。
宋之劼露出一個笑容,林承突然覺得心臟像是被一個輕柔的羽毛搔了一下。
他從沒有見過哪個人對他露出這樣的笑容,所有人看到他都是一副嫌棄厭惡的樣子,仿佛他是蛇蝎、是怪物、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不祥之物。
“我是宋之劼,是林府的管家”
那群孩子們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側過頭看。
“許好,你家是欠了別人的債了嗎人家都來找你要債了哈哈哈哈”
連綿起伏的笑聲在四周回蕩,與湍急的水聲一起沖擊著林承的耳膜。
難道面前這個男人真的是來要債的
林承不敢想自己的人生真的是如此悲慘嗎為什么別人的父母能給他們的孩子優渥的生活,而他的父母卻只能給他無法跨越的貧窮和殘疾。
他不明白,為什么有的人是窮光蛋還非要生孩子,生下一群小窮光蛋重復他們操蛋的人生有意思嗎
此刻,他恨透了自己的原生家庭,恨透了生他養他的人。
宋之劼道“我不是來要債的,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此時林承根本聽不進任何話,對父母的仇恨在他眼中形成了一把怒火。
“滾我不想回家”
宋之劼似乎沒有因為林承的無禮生氣,他解釋道“許好,其實你是林氏集團的繼承人之一,你現在的父母也不是你的親生父母,我是林家的管家,現在他們讓我帶你回你真正的家。”
一旁的孩子頭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不是開玩笑吧許好是林氏集團的繼承人”
就連林承也覺得宋之劼是開玩笑,他拖著空蕩蕩的右腿,一跛一跛向遠處走去。
身后的一只手突然按住林承的肩膀,林承側頭皺眉,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之劼“跟我回家吧”
記憶力那個要帶他回家的男人和面前的宋之劼重合,林承偽裝的完美面具裂開一道細碎的縫隙。
對于宋之劼,林承說不上討厭,但他很不喜歡宋之劼那副好像看穿他心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