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時霧的電話又一次打過來,彼時鹿吟正在陽臺將某位晾了三天都沒能收起來的衣服掛在邊角里。
“中午好,鐘醫生。”鹿吟晾著洗好的衣服,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一邊。
“不怎么好。”鐘時霧的聲音有著不滿。
鹿吟想起鐘時霧的近況,她的新婚丈夫正在醫院的icu里躺著,出院的時間還是個未知數。
“節哀。”她回道。
“你知道我并不是在說這個。”手機那邊傳來整理資料的聲音,“據我了解,如果你的藥有在定時服用的話,目前已經用完,被迫停藥了。”
她冷嗤,“可你這兩個星期不僅僅是定時服用,甚至過量服用。”
“我需要保持良好的情緒面對工作。”鹿吟的話避重就輕。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試圖用藥物抗拒某些接觸。”鐘時霧算了算時間,把資料放回抽屜里,“可停藥的副作用你沒辦法承擔。”
“我會找到很合適的解決辦法。”鹿吟想起林淺淺對于搬家的抗拒,眉頭皺了下。
“你表現出來的狀況太自信了,甚至自負。”鐘時霧并不抱很大的期待,“但我只會理解為你已經放棄求救,選擇自我麻痹,這其實是一種自卑的表現。”
鹿吟頓了下,若無其事地繼續晾衣服。
“我很早就跟你說過,藥物并不能徹底解決根源,困住你的只有心病,這才是我們的重點。”鐘時霧頗為無奈,鹿吟簡直是她接觸過的一個最麻煩的病人。
太有自我意識,也過于抗拒過去。
“鹿吟。”鐘時霧試圖安撫她,讓她順從著自己的話,“不要對每一件事情都變得很悲觀。”
鹿吟的眸光黯淡了些。
她確實沒有直面現實的勇氣,哪怕她知曉林淺淺在國外的所有的消息。
她知道她沒有換手機號碼,雖然微信把自己拉黑,但還是會故意地把其他社交平臺的賬號裝模作樣地發出來,在上面分享所有生活。
無論是學了跟畫畫同樣可以記錄美好的攝影,還是圣誕節把有關馴鹿的東西往自己身上掛。
很多事情她都在林淺淺故意而為下看見了,甚至不恥地去偷窺。
她懂得她的意思,但也選擇性地忽視。
如果在一起是一件算不上美好的事情,那就該放棄。
她該是一個自私的人。
鹿吟不知道自己變了沒有,但林淺淺始終沒變。
少女依舊懷揣著希望跑回來,撿起這個爛得不像樣的攤子,還試圖把她也拽過去,一起恢復原貌。
高興了就沖她笑笑,不高興也要沖著她別扭地生悶氣。
記憶被一點一點勾起來,那點不堪的欲念也在燒成灰燼后重新冒出嫩芽,且生長的趨勢難以控制。
這不是她想要的發展。
她應該看著她跟別人戀愛,有美好的生活。
她自己沉淪在淤泥就好,將她難以言說的心魔也一同埋葬。
“鹿吟。”鐘時霧見她沉默,又溫柔地喊她,“拋開我是你的心理醫生不談,作為鹿隨的好友,我不希望看到你這樣,鹿隨應該也不會喜歡。”
“你應該試著去接觸她,等待出現任何一個轉機,那個時候才是你自己尋找解決辦法的時候。”鐘時霧的聲音重新回歸冷靜,“比如,把她留下來,再或者,你想要她的一個親吻嗎”
電話就停留在這個問話里,鐘時霧果斷地掛掉了電話。
鹿吟盯著少女的衣服看,最外面那件印著一個大大的笑臉。
她把這件衣服反過來搭著,走回了客廳。